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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道:「蕭定,我們當然是想拉攏的,但一個太強的蕭定,又怎麼可能向我們屈膝呢?所以,必須要先將蕭定打得半死不活才能成為一個有用的棋子啊!」
「平之說得不錯。我們與蕭定是利益之爭,而蕭定與宋國卻是仇恨使然,所以打過之後,我們與他還有得談,但他與宋國,卻是沒得談。」耶律俊道:「一個半死不活的蕭定,卻仍然能牽制宋國無數的精力,讓宋國每年花費無數的金銀錢糧在陝西路上,對我們,那可是大大有益。」
「這麼說來,殿下是真喜歡這女子了?」盧本安瞠目道。
「喜歡自然是喜歡的。」耶律俊撫著唇上整齊的鬍鬚,「但有了蕭旖,將來與蕭定說話,總是多了幾分成算不是?便是那蕭家二郎,如今看來,卻也不是一般人物,有朝一日,本王提馬南來的時候,如能得此二人真心相助,宋國豈不是囊中之物?」
「幾天前收到的消息,黔州下轄數十羈縻州盡入蕭家二郎手中,此人單槍匹馬入黔州,短短兩年便有如此成就,只怕用不了多久,宋國東南,便要成為此人禁臠,蕭家兄弟,當真人中之龍!」林平嘆息道。
盧本安這才恍然。
敢情殿下這是要一箭三雕了。
「百里地都給了,區區一個叛逆之女,送便送了,真能把歲幣降下來,也是一樁好事!」楚王趙敬不以為然。
「殿下,蕭旖終不是一般人,先不說蕭賊了,便是羅頌羅相公,不是一直在向陛下討要這女子嗎?」崔昂道。
趙敬沉下臉來:「羅頌仗著資歷,倚老賣老,難不成他還真想把這女子娶進門當兒媳不成?這將官家還放在眼裡嗎?」
崔昂看向趙瑣,這位官家一直沉著臉,讓人看不出內心到底作何想法。
「官家,這件事情,只怕首輔樞密他們都不同同意的,羅頌不必說,李光指不定還會鬧將起來,真要傳出去,只怕說得就更不好聽了!」崔昂道。
「你的意思是不送了?」趙瑣身子前傾,道:「真要讓那耶律俊因為此事心中不滿,接下來的兩軍夾擊蕭定,只怕就要打折扣,不說別的,他出工不出力,就會讓我們事倍功半。」
「既然如此的話,官家,那就只能暗渡陳倉了!」崔昂沉思片刻,道。「不讓外界所知便好了。」
「如何做?」
「蕭旖一直便在皇宮之中。」崔昂道:「不如就對外宣傳此女哀思過度,身染重疾,不治而亡。」
趙瑣點了點頭:「倒也說得過去。」
蕭禹夫婦亡故,蕭長卿成了反賊,蕭家二郎不知所蹤,蕭旑一個小小女子,因成憂思成疾,就此一病不起,如此向外交待,倒也能讓絕大部分人相信。
即便是羅頌,相信這也是一個交待。
羅頌一直向皇帝要這個女子,不見得就是憐惜看重這女子,這裡頭有沒有邀名的份兒,誰也說不清。蕭家真要一出事,羅頌便忙不迭地退婚悔婚,外人說不出什麼,卻也必然會不恥其為人,可現在羅頌因為這兒子這樁婚事之上與官家硬槓,在士大夫甚至於民間的名聲卻是好得不得了,隱隱已經有了蓋過首輔夏誡的勢頭了。
但羅頌當真便想把這蕭家三娘子娶進門嗎?
不見得!
現在這樣的一個台階,能讓羅相公輕輕鬆鬆地下了台,只怕他心中也是歡喜的。
皇宮內院,龐貴妃神情複雜地看著遠處亭子之中那個倚欄獨坐的女子。
自從這女子被送進宮來,就一直交由她來看管,起初,她還擔心這女子尋死覓活,真要出了事,只怕自己也要受牽連,那些日子,她可真是連睡覺都要睜上一隻眼,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便會親自去瞧上一瞧。
還好,蕭家三娘子進宮之後,雖然不言不語,其實也病了一場,但整個人卻看不出其它什麼異樣,便是請了太醫進來診病,也是配合得很,該扎針扎針,該吃藥吃藥。
幾個月的時間,蕭家三娘子的氣色,比最初之時卻是好了太多。
除了仍然不說話。
眼下,這女子就要走了,就要被送給那遼國漆水郡王,龐貴妃心中卻是當真憐惜起來,可憐一個大宋豪門嬌滴滴的女郎,以後就要隨著那遼國野人去茹毛飲血了。
「恭喜妹妹了。」龐貴妃坐在蕭旖的對面,低聲道。「那耶律俊聽說是遼國的第一繼承人,他對妹妹一見傾心,而且此人的王妃病入膏肓,不久人世,妹妹以後說不定還能成為大遼皇后。」
雖然嘴裡如是說,但龐貴妃心中卻是不以為然的。遼國縱然不像大宋這樣講究,但門當戶對還是必然的,特別是像耶律俊這樣的人,不知是多少遼國高門大族爭搶的對象,即便是從穩固自己的勢力,耶律俊也必然不會選擇蕭旑這樣一個宋人。
只不過是一時喜歡而又求之不得帶來的執念罷了,像耶律俊這樣的人,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念頭。
當真得了手,只怕也就不那麼寶貴了。
便是棄之如蔽履也是說不定的。
只不過自己要完成使命,讓這女子平平安安地從皇宮裡離開,總之不能讓其尋死覓活,真要一根繩子或者用其它一些手段送到都亭驛,未免太掉價,沒的讓遼人笑話。
蕭旑轉過臉來看著龐貴妃。
那平靜的面容,看得龐貴妃一陣子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