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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義說得很對,現在的橫山之中,不再是崎嶇難行的羊腸小道,而是可供馬車行進的大道,除了在一些特殊的地方豎立起了一道道的關卡。
當然,經常在橫山之中叼人的野狼,不但沒有出現,在他們越過橫山的過程之中,連狼嗥都沒有聽過一聲兒。
不過出了橫山,崔昂的心情並沒有好起來。
因為,他見識到了橫山以北的那個世界。
在汴梁,大家一說起橫山以北,大都以為是荒蠻之地,沒有王法,沒有教化。
可是現在他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碼事。
一路之上,寬闊的大道,林立的工坊,絡驛不絕的人群,雖然操著各種各樣的語言,但卻融洽相處的場景比比可見。
雖然大雪覆蓋了一切,但是那些隨可可見的明顯是新建起來一幢幢房屋的村莊以及周邊那些良田,都在展示著一個正在蓬勃發展的西北之地。
而這些地方,還遠遠不能算是西軍的控制中心。
西軍,現在是以興靈之地為核心向四周輻射其影響力的。
而最讓崔昂擔心的則是,他這一路之上,見到的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大牲畜,牛,馬,騾等在大宋算得上是珍貴財產的大牲畜,在這裡,太尋常不過了。不論男女老幼,代步的工具,基本上都是馬匹。便是一些看起來像是大家閨秀的人,出行之時,居然也都騎著馬兒。
都說蕭定控弦十萬,只怕還真不假!
十數天之後,崔昂終於看到了興慶府的城牆。
而在這個時候,李義在神堂堡,又迎來了一個新的客人。
來人是一個殘疾。
只有一隻眼睛。
帶著一個黑眼罩的來客在神堂堡翻身下馬的時候,整個馬兒汗淋淋的不停地吐著白沫,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有經驗的騎兵一看就知道,這一匹看起來很不錯的戰馬,算是廢掉了,能活多久,都是一個問題。
「我要見李義!」大冬天的,騎士臉上卻是汗津津的,一隻獨眼顯得格外的猙獰,看著他身上冒起的騰騰白氣以及遞過來的一枚刻著蕭字的腰牌,值星的軍官不敢怠慢,立刻跑去稟告李義。
看到那枚腰牌,李義像中了箭的兔子一般地跳了起來,在軍官瞠目結舌的表情之中,沖了出去。
李義當然認得那面腰牌,也認得這個獨眼的傢伙。因為這個傢伙也出自廣銳軍,只不過資格比李義要老得多,在李義還沒有加入廣銳軍的時候,他就因為受傷退出軍隊而進入到了蕭府。李義在汴梁的時候,與這些傢伙多有討較呢!
「七哥,出了什麼事了?」一看獨眼男子的的模樣,李義吃驚之餘,立時也意識到,肯定是汴梁那邊出了大事情了。
「屋裡說!」楊七郎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道。
「來人,準備乾爽的衣服,準備一大桶熱水!」兩人並肩往屋裡走著的時候,李義大聲喝道。
「學士沒了!」一跨進房門,楊七郎砰的一怕關上了房門,看著李義道:「學士被朝廷殺了!」
「你說什麼?」李義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了那裡,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怎麼可能?」
「整個蕭府都被監視了起來,虧得在學士被下獄的時候,許管家就安排我們這些人躲了出去,這才能逃出汴梁來送信。」楊七郎沒有回答李義的話,而是直接道:「給我準備幾匹好馬,乾糧,衣物,我要去見總管。」
「七哥,事情已經出了,這個時候,反而用不著著急了,你先歇一歇,休息好了再走,你這個樣子,當真趕去興靈,只怕十條命也沒了八九條。」李義道。
「怎麼能不著急?」楊七郎搖頭道:「夫人,三娘子他們都還在汴梁呢,得讓總管早些拿主意啊!」
第三百一十一章:羅網
走出刑室,權功有些厭惡地瞅了一眼雙手。
那上面,沾染著斑斑點點的血跡。
接過小宦官遞過來的毛巾,用勁兒地擦拭著雙手,擦完了再伸到鼻間嗅了嗅,眉頭仍然沒有舒展開來。
血是擦乾淨了,但那腥味,卻怎麼也擦不掉。
有多少年沒有親自動過手了?
權功完全已不清了。
大概已經有十幾年了吧?從自己升到了內宮大總管的位置,同時也接掌了皇城司指揮使的位置之後,這種事情,便離自己遠去了。
君子遠庖廚嘛!
髒手的事情,自然有別人去做,自己只需要等著拿到結果就好了。
但這一次,又破例了。
這一年多來,官家對自己可是大為不滿。
荊王謀逆,邊軍進京,蕭定在西北為所欲為而且讓兩邊音訊斷絕,橫山以北到底出了什麼事只能靠蕭定的奏摺……
更重要的是,蕭禹死了,而自己對蕭禹怎麼死的,也是一無所知。
所有的線索,都被斷得乾乾淨淨。
驚天駭浪正在蘊釀之中,朝廷竭盡全力封鎖消息,對於崔昂把蕭定騙回京來還抱有最後一線希望。
一件件一樁樁,官家的怒火正在蓄集。
如果不是自己跟著官家幾十年,從當年官家還是一個普通親王的時候一直走到現在的情分,只怕官家早就把自己拿下了。
再也不能犯錯了。
要是這消息再泄露出去而引起西北巨變的話,只怕去先帝陵寢守墓,便是自己最好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