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頁
「王俊是我大哥的副手,天生就身上不乾淨了。」蕭誠道:「朝廷本來就疑忌他,要不是馬興一力支持,他早就垮台了。到了這兩年,遼軍勢大,無孔不入,王俊為了鞏固邊防,手段漸趨激烈,終於還是觸動了河北路上豪紳大戶以及許多官員的切身利益,這些人,合力把他拿下了。這一次,馬興也保不了他。最好的結果,也是一個罷官丟職的下場。」
「人啊,這一輩子,真得跟准人。」楊泉嘆道:「王俊要是不離開蕭總管,現在在西北,只怕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當年就那麼一念之差,現在便身陷囹圄,前途難測了。」
「王俊個人如何,我懶得關心。」蕭誠道:「但是他這一去,河北邊防,只怕就要漏成個篩子了。馬興和鄭雄兩人,都沒有王俊深悉河北防務上的問題,即便兩人想要做點什麼,在河北那些地頭蛇的聯合之下,這兩人,恐怕也要深陷泥潭,步步難行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旦遼人打來,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自然是一潰千里,河北一丟,遼軍無數騎兵,頃刻之間便能兵臨開封,到時候可就後悔無地了。」蕭誠道:「我之所以急,便是因為擔心時間不夠,遼人打過來了,我還沒有做好準備。遼人是傾全國之力,而我,眼下卻還只有這一路之地。」
「馬上就要有三路了!」楊泉道:「大理即將入手,岑撫台在廣南西路的局面仍然沒有完全打開,向撫台舉手投降只是時間問題了。到時候理事會完全掌控這三地之後,以撫台之能,當能力挽狂瀾於既倒。」
「大廈將傾之時,不是能輕易便能挽回的。我們要做的,只是先圖生存,再想反擊。」蕭誠指了指河道之上往來的船隻:「這便是我這一年多來,為什麼把更多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內河水師之上的緣故。」
蕭誠的擔憂,在聯合理事會內部,很多人都認為是杞人憂天。
因為蕭誠對他們說,遼國一旦發動對宋戰爭,只怕大宋朝廷壓根兒就支撐不住,北方頃刻之間就會垮掉。
在北方那種地域開闊的地方,宋軍很難與遼軍對抗。
一旦真到了這種地步,蕭誠想的就是先固守南方,以南方特有的地理條件,擊退遼國。南方水系發達,而遼人恰恰在這方面是弱點。
所以,蕭誠像早先一力主持大舉修路一般,力主陸上部隊的發展先放一放,接下來幾年的重點,是要打造一支能控制南方水域的強大內河水師。
今年以來,光是從雷州水師基地調過來的造船大匠,便多達數十人。
雷州水師基地和船廠,造的是海船,培養的是遠洋水手。
而遵義這邊的烏江水師和船廠,造的卻是內河船,培養的也是內河水兵。
一個是為了未來,
一個是為了眼前。
兩人站在大堤之上,看向腳下的這一大片水域以及更遠處的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房屋。
那邊是船廠以及水師營地。
「你覺得江雄還怎麼樣?」蕭誠笑問楊泉:「為了把這個人從荊湖那邊挖過來,我們可是下了大力氣的。」
「很謹慎。」楊泉道:「關鍵是他能讓那些老到的造船師傅服氣,就說明他是一個內行,至於以後如何,那就要再看了,楊泉不敢妄言。」
正說著話,便見水面之上有一船其勢如飛,從碼頭那邊向著這裡直奔而來。跟在兩人身後的一批護衛,立時便有人下了河堤,剩下一些,也靠近了兩人,警惕地注視著江上來船。
楊泉道:「我差人去通知了江雄,讓他來拜見撫台,這傢伙,想幹什麼?」
「大概是想看看我吧,他來我貴州路已經半年了,我還沒有見過他呢!我知道他的斤兩,他大概也想探探我的底細吧!」
「膽子倒很大。」
「膽子小了,怎麼當得了兵頭?」蕭誠笑道:「縮頭縮尾的傢伙是做不成什麼大事的。這江雄所在的江家,在荊湖也是有說頭的,屬於靠水吃水的人家,家裡可不只這麼一個玩兒水的,有走白道混官場的,也有走黑道混江湖的,這傢伙,便是走黑道混江湖的。」
楊泉愕然:「撫台,怎麼還找了一個賊來建我們的內河水師?這江家既然還有人在荊湖水師里,我們完全可以挖那些人嘛!」
蕭誠淡淡地道:「關鍵是這個江雄更厲害一些。此人出身於江家庶枝,只能走黑道,但此人也是有意思,大概是心中不憤自己的未來早早註定吧,所以混出來以後,卻是讓本家的那些個嫡系,一個個的在水面之上吃了他的大虧。」
「還有這樣的事?這豈不是會讓江家震怒?不收拾他?」
「當然得收拾他!」蕭誠道:「收買了這傢伙的部下才將這傢伙抓住,本來是要在宗祖祠堂里砍了腦袋的,我們的人好說歹說,賣了好大的人情給江家,將把人給弄了過來。」
「江家這便放了他?」
「江家族長也是個有見識的。其實內心深處也未免便想宰了這個傢伙。畢竟這傢伙是真有本事的。不過壞了家裡的規矩也是不行,所以我們的人一去,其人有了台階,便順勢而下。既利用這個江雄給家裡又賺得了一些利益,又放了這傢伙一條生路,以後這江雄有了出息,便算與本家不對付,但難不成還不是江家子弟了?」蕭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