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4頁
十比一的戰損,聽起來很是駭人。
但現在周曙光還有九千餘人,張任卻只有不到九百人了。
只要張任還要掩護那些罪囚逃跑,那他就絕對是網中之魚。
只不過張任並不是這樣想的。
因為他現在並不是只有九百餘人。
任忠來了。
周曙光在估計張任麾下兵馬的時候,有一點他搞錯了。
那就是他認為張任只有兩個營的騎兵,所以這一次能出擊的,也就是這兩個營的騎兵一千餘人。
但事實上,張任麾下卻有騾馬等大型牲口上萬頭,所有的步卒,能夠輕鬆地進行機動轉移,那些人,雖然不能騎在馬上作戰,但騎在馬上趕路卻還是可以的。
不管是馬也好,還是騾子也罷,只要他們能載著士兵跑得快就行。
所以當周曙強帶著他的三千騎拼命地追趕,在太陽將要落下山巔的時候,他追上的不僅僅是張任的九百殘兵,還有任忠帶領的整整三個營一千五百人的步卒。
最要命的是,這些步卒已經提前到了這裡並且布下了殂擊陣地。
當柞木炮發出怒吼之聲的時候,
當神臂弓遮天蔽日射下來的時候,
當想要逃跑,又被張任帶著的騎兵生生地堵住的時候,
不管周曙強如何努力想要把大家捏成一團與敵決一死戰,那些馬賊們,仍然第一時間便開溜。
只要有一個人開溜,必然便會有更多的人效仿。
這讓周曙光辛苦許久才設下的一個陷阱,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個笑話。
第七百零九章:真正的戰鬥要來了
布設下的陷阱,本來是想抓狼的。
不成想,來得是老虎。
結果便是,不但丟掉了誘餌,連陷阱也被老虎給撕得支離破碎了。
這一戰,當真是把河南豪強周曙光給打得膽寒了。
現在的宋軍,與他映象之中的宋軍,完全是天壤之別。
早前老是聽說江寧新宋的軍隊厲害,也看到了曲珍的大軍被對手打得滿地找牙,但沒有親自面對過,這種體會終是不足。
而且他一向認為,自己家的私兵,比起曲珍的軍隊那可要強多了。
周家的私兵,以氏族為根本,以家庭為單位,父帶子,兄連弟,上了戰場,那是真拼命的。
但再拼命的軍隊,碰到了有代差的武器裝備,碰上了戰鬥信念比他們更要強的新宋軍隊的時候,一樣的不堪一擊。
好不容易攀附上耶律成材之後,聚集起來的一萬餘軍隊,一戰之後便散了一半。
散去的一半中,大概是死了一半,又跑了一半。
所有人都以為遼國是大腿,抱上了遼國的大腿,後半輩子大概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這一仗下來,大家突然發現,遼國的對手,那個一向被大家鄙視的偏居南方的江寧新宋那雙大腳丫子,一向可以輕易踹死人呢!
這馬上就要打雍丘了,看這模樣,只怕真去了,也是送死。
不少人當即便逃了。
雖然接下來很可能要面對遼人的追捕,能跑脫的可能性也不大,但終歸是還能多活一段時間呢!
不是說大股遼人要在入冬黃河封凍之後才會大規模地南來嗎?還有一個多月的時候供自己躲藏。
活一天,且算一天吧!
方圓終於力竭,雙腿一軟,一個嘴啃泥栽在了地上,腦袋嗑在了地上,兩顆門牙立時便與他告別了。
在他的背上,背著他的老大,曾經的馬匪頭子胡非,此刻卻是如同一個血葫蘆一般。
胸腔里如同火一般地在燒著,方圓張大嘴,大口地喘著氣,就像是一條被拋上岸的魚一般。
氣兒稍稍喘勻了一些,他這才把身體往旁邊一歪,把胡非擱在了一邊。
胡非身上胡亂地裹著一些布條,布條都變成了黑紫色的,都已經沒有鮮血滲出來了,看看他的臉色,煞白煞白的,或許血也差不多流幹了吧!
「老大,老大!」方圓用力拍著胡非的臉。
胡非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方圓。
「我要死了!」胡非道。
「老大,咱們當馬匪的,命硬著呢!」方圓道。
胡非搖頭:「被那個張任在肚子上拉了一刀,腸子都出來了,活不成啦!你小子運氣好!」
看著胡非的模樣,方圓忍不住流下淚來。
「老大,我會給你報仇的,我會殺了那個張任的!」
「別說這些屁話了!」胡非搖頭道:「老子是馬匪,早知道自己不會有好下場。方圓,難得你今天還能記得背上我逃命!」
「當初要是沒有老大你,我早就死了,我當然要帶著你一起跑,可惜馬兒都死了。」
「你是個好小子!」胡非道:「會有好報的,別再當馬匪了,也別再打仗了,找個地方,好好活著。」
「那裡都打仗!」方圓搖頭道:「我要是不當兵,便會與那些老百姓一樣,那會死得更慘呢!」
「去南方,那邊不是這個樣子的。」胡非強撐著精神道。
「可我們是南邊的仇人,去了也會死的!」
「傻子,我們算個屁啊,誰會記得我們是誰?你換身衣裳,改個名字,逃到南邊去。今天不是便有很多人到了南邊去了嗎?這兵慌馬亂的,誰認識誰啊?你只說自己也是逃難的人,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