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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定邊軍在苗綬時代,在陝西路諸軍之中壓根兒就排不上名號,但現在一掃眼,看那飄揚著的定平軍旗幟之下一個個挺拔的身影,便能明白這支軍隊,現在只怕早就脫胎換骨,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了。
蕭定接手定邊之後,大力整肅,幾乎所有的軍官都被罷免,近三千士卒,最終只留用了一千餘人,剩下的,現在全都成了農夫,眼下只怕正在為春耕而忙碌吧。
大規的整編得到的不僅是一支面貌煥然一新的軍隊,更是蕭定本人影響力以及實力的飛速竄升。
如果說對這兩支軍隊,程圭還覺得有辦法影響的話,那兩支蕃軍,就讓他牙疼不已了。
他現在後悔得要死。
本來馬興為了表示對蕭定的支持,是向朝廷奏請了將橫山蕃兵納入朝廷軍隊餉銀供應的計劃當中的,而作為一路安撫使提出來的要求,朝廷還是極給面子,而蕭定在朝中也是有人的,自然便輕而易舉地通過了。
但接下來蕭定發動的突然襲擊,使得馬興陷入被動之中而勃然大怒,這筆錢,馬興自然不肯再給蕭定了,而是自己吞了。
當然馬興不是進了自己腰包,而是把這個錢,給了另外的軍隊。
但看著自己眼前的蕃軍,程圭突然覺得,要是把錢給了他們,安撫使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插手這支蕃軍的管理,但眼下,似乎連這最後一點理由也沒有了。
程圭是被眼前的兩支蕃軍給驚著了。
左翼,清一色的騎兵。
在他的視野之中,遠遠地延伸了出去,似乎看不到邊際。還是身邊的拓拔揚威告訴他,這便是鐵鷂子,一共是三千騎。
「他們都是一人雙騎,其中核心更是一人三騎。不過眼下只是部隊檢閱,自然就只帶了一匹馬來。」拓拔揚威笑吟吟地道。「橫山數十萬党項人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漢,他們可以數日不眠不休,一日之間,轉戰數百里輕而易舉。」
程圭沒有說話,只是審視著這支騎兵,鐵鷂子的旗幟是一頭展翅飛翔的巨鷹,神目如電,利爪似鐵,旗幟迎風招展,只如無數神鷹正欲展翅而去。
右翼,在風中飄揚的則是無數面露著鋒利獠牙的狼頭旗幟,那咧開的狼嘴之中,鋒利的獠牙竟然是紅色的。
持狼旗的是蕃兵之中的步跋子,這是一支重裝步兵。
「步跋子一共有五千人,但現在只給兩千人著了甲,剩下的三千人,我們委實是沒有這個財力了,程朝奉有機會一定要給馬學士講一講,沒有甲,將士們的戰鬥力,要打上好幾個折扣啊!」拓拔揚威笑道。
程圭臉上似笑非笑,你們現在還想要錢?
想得美!
鹽州數十個天然鹽湖,還不夠你們造的嗎?
在鹽州愈是呆得久了,程圭的心就愈發的痛。
因為鹽州產出的鹽,可不僅僅是那種低端的泥沙俱全、苦味澀味俱有的糙鹽,而是足足有三分之一的雪花鹽。而這種雪花鹽的質量之好,是程圭生平僅見,而一問這種鹽的價格,居然只有市面之上雪花鹽的三分之一。
程圭自然是一直吃雪花鹽的。他可以想像得到,鹽州的雪花鹽,馬上就會到整個西北甚至整個大宋的食鹽市場造成多麼大的衝擊。
而這些党項人,又會從中謀取多麼大的暴利。
得將鹽州的控制權拿回來啊!程圭在心中心心念念。
可是眼下要打李續,他們是絕對的主力,實在是得罪不得,只能先哄著他們,等打完了李續再說。
可是像拓拔揚威這樣的老謀深算的傢伙會想不到這一點嗎?到時候他們會怎麼應對呢?
程圭的眼睛看著山下的軍隊,腦子裡卻是百轉千回,以致於蕭定正在發表的慷慨激昂的演講,他是一句也沒有聽到。
事實上,蕭定也沒有多說。一萬多人的軍隊,他嗓門再大,也沒有多少人能聽清。只不過是一些激勵人的口號,蕭定吼叫一番,然後數十個大漢再齊聲吼叫一遍,最後全軍吼叫一遍,差不多就有點兒那意思了。
上萬人突然的吶喊,讓程圭身體一震,整個人這才回過神來,耳邊已經響起了震天的鼓聲,定晴看時,一支支的軍隊正在陸續地開拔。
「程朝奉!」轉過身來的蕭定,拱手對程圭道:「我部這便要去了,這一次正面硬撼李續所部,說實在的,蕭某人心中是沒有多少底的,而決戰的勝負,其實全都懸於朝奉一人之身,如果禹藏不能成為我們的盟友反而是我們的敵人的話,那蕭某人除了狼狽逃竄,只怕不會有別的選擇了。而且到時候倒霉的絕不只是我一部,只怕鎮戎軍也難逃敗績。」
「指揮使放心,程某一定會說服禹藏花麻的。」程圭鄭重地道。
「好,只要禹藏花麻反正,這一戰的首功,便是朝奉你的了。」蕭定笑道。
「哪裡敢與將士們爭功!」
「不不不,這一戰的關鍵就在你那裡,只要成功,我們沒有一個人會眼紅程朝奉你拿下首功的。」蕭定大笑,「這一路上過去,也必然是不平坦的,小心對方的斥候。拓拔奮武,你須得護好程朝奉的安全。」
「遵命!」拓拔奮武道大聲道。
「仁多知州!」蕭定又看向了白髮蒼蒼的仁多忠。
「指揮使放心,您與拓拔副指揮使這一次一齊出征,後面糧草調運之事,仁多忠就是不眠不休,也會把一切都做到最好!」仁多忠撫著白鬍子道,「要是誤了指揮使的事,回來便砍了我這大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