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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鵬當然是不一樣的。
作為曾經的李續身邊的親兵,左丘明倚重的將領,他身上穿得可是比札甲要好得多的魚鱗甲,他騎乘的戰馬,亦同樣披著皮甲。
手中的長槍準確地刺在對面敵人札甲的最薄弱的地方,將對手一一刺下馬來,郭鵬飛速向前,毫不戀戰,在他的身後,更多的部下依靠著他的開路一路向前。
現在所有人都清楚了一件事,在這場爭鬥之中,擊敗敵人是不用奢望的,只要能活著回去,就算是一次勝利。
辛漸盯上了郭鵬。
郭鵬的甲冑以及他表現出來的超人一籌的戰鬥力,都顯示出了此人的不同,辛漸還想獲得更多的戰果呢,怎麼能容忍此人破壞他的收穫呢?
兩人迎面撞上。
兩柄長槍筆直地指向對手。
兩人誰都沒有躲閃的意思。
這個時候,辛漸無比感謝在汴樑上林苑中蕭定給他的教訓,這一招,如果他是第一次碰見,必然會手忙腳亂,必然會先去想著躲避。
高手過招,一著落後步步落後,想要再扳回來,那可就千難萬難了。
這是勇氣的較量。
這也是技藝的較量。
誰先躲,誰就將落在下風。
兩人誰都沒有在第一時間躲避,反而都是瞪大了眼睛盯著對方,表現出了孤獨一擲的亡命之式。
只能槍頭快要臨近自己的要害,兩人這才不約而同地略微偏了偏身子,鐵槍的槍頭擦著胸甲刺了過去,火星四濺,讓人齒酸的聲音吱吱嗄嘎的響起。
槍頭在雙方的甲冑之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雙馬交錯,郭鵬沒有看到對方的臉,因為對方的臉龐藏在了面甲之後,能讓他看清的,便只有那一對深遂的眼睛。
然後,他就聽到了背後傳來的風聲。
郭鵬大駭之下猛然伏向馬鞍,他實在想不出來對方是怎麼在這一瞬間能回槍過來再次向他發起攻擊的。
當然不是槍。
辛漸的槍中夾鐧,當初連蕭定在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之下都沒有看清楚對方是從怎麼揮出這一鐧的,更遑論對辛漸毫無了解的郭鵬了。
卟的一聲悶響。
郭鵬的反應已經夠快了,作出的應對也是當下最為正確的選擇,但辛漸的這一鐧來得太快,仍然重重地擊打在了郭鵬的後背之上。
甲可以防住箭射槍刺,但對於這種鈍兵器的打擊,唯一的作用就是將力量分散一些,將傷害降低一些。
一鐧下去,郭鵬整個人都趴在了馬背之上,喉頭腥甜,一口鮮血涌了上來。
迎面而來的一個鐵鷂子看到狂噴鮮血的郭鵬,心中大喜,以為有便宜可撿,大呼著揮刀策馬沖了過來。
郭鵬呀呸一聲,再次吐出一口鮮血,卻是單手揮舞著長槍,高高舉起,重重落下,鐵鷂子的刀還沒有落下,整個腦袋已是被郭鵬這一槍給抽得縮回脖子裡去了,人自然也是死得不能再死。
抽出這一槍的郭鵬,倒真是嚇著了隨後而來的鐵鷂子,他們不由自主地策馬避開了這個嘴裡噴著血還如此生猛的敵將。
眼前一空,郭鵬終於看到了前方再也沒有了一個敵人,繼續策馬向前,他回頭看向身後,還能夠跟上自己步伐的,最多還有百多人,剩下的,不是已經倒在了戰場上,便是被敵人給糾纏住根本就無法脫身。
「跟上我,靠近城牆。」郭鵬大聲吼叫著,每吼一聲,都有鮮血自口中噴出來,看著煞是嚇人。
有人逃,自然就有人追。
等到辛漸圈馬回過頭來的時候,眼中看到的便是至少有百餘騎鐵鷂子策馬緊緊地追著對方而去。
「小心,回來!」辛漸脫口而出,但在喧囂的戰場之上,他竭盡全力的呼叫,在別人耳中,跟蚊子嗡嗡叫也沒有多大區別。
只可惜,剛剛組建沒有多久的鐵鷂子的戰場紀律顯然是無法跟廣銳軍本部相比,而他們對於戰場態勢的認知更是幾乎為零。辛漸的吼叫聲無法讓這些立功心切的鐵鷂子們回頭,此刻在他們的眼中,前面那些奔跑著的對手,就是一貫貫黃澄澄的銅錢。
嗡的一聲響,城牆之上神臂弓的嘯叫之聲,瞬間傳遍了戰場。
那不是一柄兩柄,而是數百柄神臂弓同時在射擊。
辛漸有些絕望地看著被神臂弓籠罩住的自己的部下。
如果是其它的弓弩射出的羽箭,對於全身都穿上了札甲的鐵鷂子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就算是破了甲,也要不了命,但辛漸對於神臂弓的威力卻是再清楚不過了。那個該死的定難軍將領刻意地將鐵鷂子引到了城上神臂弓的射程之內,在這個距離之內,神臂弓破開札甲簡直易如反掌。
事實亦跟辛漸看到的差不多,箭雨過後,逃出來的鐵鷂子不過三四十騎而已,這些人是處在箭雨的邊緣,饒是如此,他們身上也多多少少扎了不少的箭雨,還有兩個連馬都沒有了,丟掉了手中的兵器抱頭鼠竄而回。
辛漸憤怒地回過頭來,兩腳一夾馬匹,沖向了那些被困住的還在做著垂死掙扎的定難軍騎兵。
「給我去死!」他咆哮著一手掃槍,一手揮鐧,如虎如羊群。
郭鵬是被士兵攙扶著一路咯著血回到城樓之上的,出去五百騎,回來不過百餘騎而已,城上一片寂靜。
「將軍,不是廣銳軍本部,是党項人,除了幾個領頭的,剩下的都是党項人!」郭鵬恨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