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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比一的人數上的對比,周曙光覺得只要張任來了,那就一定能將他們留下。
這一戰贏了,不但為會接下來的雍丘之戰打下一個好的基礎,同時也是自己立威一戰,能讓自己更有效地指揮手下這些散兵游勇。
威望,是在一場一場的勝仗的基礎之上累積起來的。
一個老打敗仗的將軍,沒有人會尊重你。
在未來的這個大爭之世,手上有兵權,才會有一席之地。
如果遼人當真贏得了這場戰爭,那麼手上有兵權,也才能在他們的手下過得更舒服。
遼人,還是一個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的世界。
那怕他們的承天皇太后在努力地做出一些改變,但這個國家的精神內核,在短時間內是絕不可能被撼動的。
罪囚營的防守稀鬆拉垮,當看到遠處宋軍的騎兵遮天蔽日地衝過來的時候,他們立即跳上了馬或者騾子等一切可以讓他們跑得更快的牲畜,四面八方地逃逸而去。
一點點交戰的欲望都沒有。
那些被關在這裡的罪囚,一個個麻木地蹲在圈欄之中,看著看守逃亡而去,他們居然也沒有生出半分逃跑之心,茫然地蹲在那裡,看著宋軍占領了這裡。
「諸位鄉鄰,吾等是大宋天子麾下軍隊,前來解救你們。」吳征站在人群之中,大聲吆喝道。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陳留與雍丘相近,陳留的人對於雍丘的事情,還是有一些耳聞的。
他們這些人,很多便是想往雍丘跑被抓住的,有一些卻是被趙軍搶光了一切,然後又當做逃人抓起來關到這裡的,驟然聽說救兵,心中頓時便激動起來。
「安靜!」吳征抽出刀子,在空中揮舞了幾下。
雪亮的刀子比吼叫聲當然更有說服力,人群立時便安靜了下來。
「接下來,我們會把你們每五十人分為一隊,每隊有一個隊長!」吳征厲聲道:「敵人就在附近,說不定你們之中就隱藏著敵人,接下來你們想要活命,就必須聽從隊長的安排,但有違逆,殺!撤退途中,喧譁者,殺!脫隊者,殺!……」
一連串的殺字,讓罪囚們心驚膽戰。
士兵們開始組織罪囚列隊,五十人一組,每組一名士兵為隊長。
宋軍的組織效率相當之高,占領罪囚營不過兩刻鐘的功夫,第一隊罪囚已經在士兵的帶領之下開始向著雍丘方向撤退。
他們是小跑著走的。
人對於生的渴望,總是能給予人更為強大的意想不到的力量。
張任和他的騎兵們在給戰馬餵了一點糧食和水之後,正一個個地盤膝坐在地上,慢慢地啃著肉乾。
斥候一個個地在歸隊,各個方向之上,都出現了敵人的兵馬,以騎兵為先導,竟然是四面合圍過來。
「敵人傾巢而出,倒也真是看得起我們!」張任笑道。
「他賭我們不可能傾巢而出。」吳征道。
「我們當然不可能傾巢而出!」張任搖頭道:「敵人會不會另外有一支兵馬埋伏在雍丘之外我們並不能確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但是,他們還是小覷了我們白羽軍的實力。」
「只要任忠能及時趕到,我們便能重挫對手!」吳征笑道。
「好生歇著吧!等到敵人聚集起來,我們才一起下手!」張任將最後一點子肉沫塞進嘴裡,拍拍手,把刀拎過來橫在腿上。
敵人正在集結,但配合之上卻很糟糕。各個方向之上都有明顯的空隙,此時發動攻擊,很容易便能擊破某一個方向上的敵人。
如果這是一場單純的戰鬥,張任早就這樣幹了。
但今天,卻還有幾千百姓需要他解救,這樣的打法,就不合適了。
他不動如山。
他等著敵人來包圍他。
如此,敵人就不會在乎那些正在亡命奔逃的百姓。
而他今天這一戰,敵人越密集,他反而越能發揮出更大的戰鬥力。
遠處的一處山樑之上,周曙光凝視著遠處那一支從容不迫地騎兵,眼角不由自主地跳動著,一股非常不好的感覺讓他心情有些沉鬱。
對手的確只有千把人,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想法在推進。
可敵人眼下的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卻讓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但凡有這種態度的人,一般只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勝卷在握,壓根兒就看不上對手,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一種是心存死志,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你什麼陰謀詭計呢,了不起就是送了這條命去。
對面的宋軍,是哪一種?
「真是找死!」周曙強策馬上了山樑,對周曙光道:「大哥,騎兵已經完成包圍了,是否發動攻擊?」
「等步兵的包圍圈更攏一些!」
「我們有三千騎兵!」周曙強大聲道。
周曙光瞥了他一眼,周曙強立時便低下了頭去。
又是一刻鐘的時間過去了。
正如張任所料,敵人壓根兒就沒有管那些奔逃的罪囚,作為誘餌,他們已經很好地完成了任務。
逃?
又能往那裡逃呢?
今日逃了,
來日呢?
當對面響起密集的戰鼓之聲時,張任一躍而起,翻身上馬。
一千宋軍騎兵,也在同一時刻,騎上了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