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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蕭誠知道。
他叫孫朴。
小妹的護衛頭目。
如果從根子上講,孫朴一家,都算得上他蕭氏的家臣。
馬車門打開,車內戴著幕笠的女子裹著披風,盤膝坐在地板之上,靜靜地看著一步步走近的蕭誠。
「三妹!」蕭誠走到跟前,伸出手去,就像當年他帶著小妹自東京城來到天門寨,扶著她下車一般。
伸手握著蕭誠的手,女子沒有去踩那個幫助下車的板凳,而是徑直向下跳去。
似乎是早有預料一般,蕭誠右手適時伸出,在對方腰間輕輕一扶,女子便穩穩地站住了。
「二哥!你還是如同當年一般無二,什麼事情都能想到頭裡。」
「你就不怕我忘了過去,讓你一下車便摔一個大跟頭!」蕭誠微笑著道:「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都是一國的皇太后了,還這樣像個小女娃一樣調皮!」
女子微笑著搞下幕笠,輕笑道:「不管我現在變成了什麼人,在大哥二哥的面前,都是那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小女娃!」
幕笠之下的真容,出現在了蕭誠的面前,便是蕭誠,在這一刻也呆住了,身後更是傳來了一聲驚嘆,那是剛剛走過來的羅綱看到女子妝容時的異樣。
一身打扮依然便如當年時。
歲月變遷,蕭誠老了,頭上已見白髮,羅綱老了,臉上已顯滄桑,唯有眼前這個女孩,歲月似乎在她的身上凝滯了,竟然一如往日。
「三哥哥,好久不見!」
蕭旖看著羅綱,微笑著道。
「小妹,好久不見!」羅綱的聲音卻是有些哽咽,說了這句話,便扭過頭去看向一側。
第七百五十七章:真正的愛是成全
韓錟手裡的錘子一上一下地拋著,隔不幾下還拋得老高,然後手在錘頭或者錘柄一撥,那錘便在空中滴溜溜地轉幾個圈子,落下來時卻又不偏不倚地錘柄落在韓錟手中,這錘子,他實在是已經玩得出神入化了。
玩一會兒錘子,韓錟便偏頭斜著眼睛去看身邊的孫朴,孫朴被他看得發毛,嗔目道:「韓鐵錘,你看個錘子啊,是不是想打一架?」
「不打!怕一個不小心把你打死了。」韓錟搖頭:「二郎說了,三娘子要去很遠的地方,身邊需要人,你雖然比我差一點兒,但也還算不錯。」
孫朴瞅著對方那認真的神色,很顯然,對方是發自內心的說這番話,不過越是這樣,孫朴越是惱火。
「既然不打,你瞅我作甚!」
「我就是有些奇怪,你說說,三娘子和二郎明明關係好得很,可為什麼偏偏要打得死去活來呢?」
孫朴嘿嘿笑了起來,「果然跟三娘子說得一模一樣,韓錘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簡單有什麼不好?你瞅瞅二郎,一肚子的七竅玲瓏心,什麼事都要操心,現在頭髮都白了好多,我跟他上下年紀呢,一根白頭髮也沒有。」韓錟淡然自如,似乎聽不出孫朴在嘲笑他。
孫朴乾笑了幾聲。
其實三娘子說韓錟並不是這八個字,而是說韓錟從小就是一個心思真正乾淨的人。
「有什麼好笑的,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韓錟瞪起了眼睛。
「這有什麼好回答的!」孫朴攤攤手:「以前遼國沒有三娘子,大宋也沒有二郎,兩家不照樣打得你死我活嗎?好像你爺爺就跟著三娘子爺爺在河北邊境之上打過吧?」
「這你也知道?」
「有什麼不知道的?三娘子沒事兒的時候,常給我們講這些舊事,我父親也知道一些!」孫朴道。「你爺爺是蕭氏舊將,我父親不也是蕭氏家臣!」
韓錟身子前傾,低聲道:「其實二郎心裡是極疼三娘子的,既然你這麼說,咱們不如把三娘子留下來,讓他們一家人團聚,豈不是更好?」
孫朴怔怔地瞅著韓錟,好半晌才道:「韓錘子,要不,咱們還是打一架吧?雖然現在我覺得,我真的有可能打不過你,但我還是覺得,與你打一架,哪怕輸了,也比給你說話痛快一些。」
「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既然你真的皮痒痒了,那我就把你撓撓,順帶著也給你松松骨,不礙你趕車便好!」韓錟把錘子狠狠地往地上一砸,卟哧一聲,大半截錘子便沒進了泥土當中,孫朴解下腰間佩刀,扔在地上,雙手拍拍身上,示意啥武器也沒有了,兩人同時後退了一步,屈膝下蹲,上身微微前傾,大眼瞪小眼,腳下緩緩地移動著,尋找著對方的破綻。
大帳蓬里的桌子上,已經擺了七八道菜,而蕭誠卻還在灶前忙碌著,圓桌邊上,卻是羅綱陪著蕭旑。
「二哥,夠了,你妹子又不飯桶,能吃多少?」
「每樣嘗一點點就好。」灶前蕭誠並沒有回頭,一邊忙碌一邊道:「先做的,都是你以前最愛吃的,接下來還有好幾樣,是近幾年我弄出來的,你都沒有嘗過呢!無論如何,今天都要嘗一嘗!」
「好,我吃,我吃!」蕭旖紅了眼眶,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水晶肘子,輕輕地咬了一口。
「小妹,喝酒吧,這是楊花堤下那家鋪子裡釀的桃花酒,我把他所有的酒都買下來了,然後我讓他以後再也不許釀這酒了,他要敢釀,我就敢剁了他的手!不過你放心,我可是給了錢的,一筆足以讓他後半生衣食無憂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