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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夫人,有一件事,張元還是不得不言。」
「先生有話儘管說。」高綺道。
「總管只有小公子一個孩子,卻是單薄了一些!」張元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了一眼偌大的宮室,又道:「這宮室這麼大,也太冷清了一些,張元覺得,熱鬧一些更好。」
高綺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她聽明白了張元話里的意思。
「這件事情,等官人回來了,由著他的意思即可。」高綺道,沒有女人會喜歡自家郎君再納姬妾的,高綺再大度,這個時候也不可能跟張元笑容以對了。
「夫人,這些事情,只能由您來做啊!」張元卻是絲毫不後退半步:「夫人,總管是要當王的人,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總管麾下夷人居多,總是需要安撫接納的。」
高綺微怔,「你是說党項人?」
「不止!」張元搖頭道。「眼下總管連戰連捷,已是打出了大大的一片天地,接下來如果能喜上加喜,便能將這一片區域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高綺緩緩點頭,道:「我明白了,這件事,便由我來操辦吧。先生不是要安排我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嗎,趁便把這件事也都辦了,每一家帶一到兩個回這裡,先由我來慢慢教導吧!」
「夫人賢明!」張元深深地彎下腰去。
高綺卻是嘆了一口氣。
「夫人還有什麼憂心的事情,不妨說與張元聽聽。」
「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就是憂心汴梁的家人!」高綺道:「先生,如今我們成了這個模樣,我娘家只怕是要吃虧了,那些個子侄,只怕再也沒有出頭之日。」
「夫人,保國公家,大概是不會受到牽連的。有保國公在,夫人娘家也不至於太吃虧,只不過仕途一事,的確是難了。」張元道:「不過在張元看來,家中的子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有一些來興慶也說不準。」
「我們現在是叛賊,他們怎麼敢來?」
張元一笑道:「說不定便有一些不肖子弟接下來會被逐出高家門庭,走投無路的他們來興慶府投奔您,不也是一條路子嗎?」
高綺恍然。
高門世家,多頭下注,本是常事。
蕭定這邊眼看著便有了起色,說不定便能做出一番大事業來,高家這個時候丟幾顆閒子過來,有的沒的先打一桿子,說不定便能打下幾顆甜棗來呢!
左右不會是家族之中最傑出的子弟,便是損失了,也不會太心疼的。
「到時候,夫人身邊也就有一些幫手了!」張元笑著道。
高綺微微點頭,看向精舍那邊,隔著窗戶看到自家小子氣宇軒昂,卻是帶著幾個小弟打贏了這場仗。當下一笑轉身,向著內里走去。
張元微笑著躬身相送,直到看不見對方的背影,這才轉身向屋裡走去。
這些個小娃娃,是西軍的未來呢,斷然是不能放鬆的。
張元要建立的,可是不世功業,絕不能一世而歿。
興慶府城外,一騎背插紅旗,一路狂奔而來。
「大捷,大捷。」
「總管於居延海擊敗遼人耶律環,俘敵過萬,牛羊馬匹無算!」
信使縱馬衝過街道,高聲向著眾人報告著遠方的勝利。
興慶府內頓時人聲鼎沸起來。
勝利,就意味著這裡的安寧,意味著無數的財富將湧向這座西軍的心臟之城。
總管府內,無數官員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此戰獲勝,則天下三分,他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第三百四十章:殺人如屠狗
從包袱里掏出張大餅,卷了卷,狠狠地咬了一口,用力地咀嚼了起來。
吞咽有些困難,羅綱提起腰間的皮囊,喝了一大口水,輕撫胸前,這才感到那團東西從喉管流到了腹中。
一直以來,羅綱都認為大宋還是很富足的。
跟著蕭二郎在邊疆走了一遭,見到了那些衣不蔽體食不裹腹的百姓,但那畢竟是邊遠地區,而且又是常年戰火不息的地方,困難一些也能理解,但這裡還是京西北路啊,離著汴梁可也沒有多遠呢,怎麼就有這麼多的流民了?
耳邊傳來咕嘟的吞咽口水的聲音,羅綱循聲望去,只見到一個糊得沒鼻子沒眼兒的大約五六歲的小娃娃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手裡的大餅,喉頭一上一下。看到羅綱看過來,那孩子卻有些羞愧地轉過頭去。
看來是餓壞了。
羅綱站起身來,向那男孩走了過去。
剛剛靠近,牽著那孩子手的一個男人卻陡地轉過頭來,一雙鷹隼一般的目光瞧向了羅綱,同時手一扒,已是將小孩子攬到了自己身側。
看著對方警戒的目光,羅綱道:「孩子餓壞了吧?我這裡有餅。」
他從包袱里又掏出了一張大餅,遞給了那個男人。
那男子瞪著他看了片刻,再瞧瞧身邊那個眼巴巴地男孩,向羅綱抱拳拱手說了一聲謝,接過大餅,遞給了那孩子。
「吃吧!」
那孩子接過餅,立時便狼吞虎咽起來。
「別噎著了,喝口水吧!」看著那小孩子被大餅噎得直翻白眼,羅綱趕緊又遞過去了水囊。
「多謝!」那孩子就著水囊喝了一口水。
看著孩子,羅綱不由得一怔,眼光也狐疑了起來。
這孩子只有五六歲的模樣,但一口牙齒卻白淨亮麗,整整齊齊,與他臉上那些烏七八糟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