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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宵的時候,門再一次被推開,劉豫努力地抬起頭,他希望來得是陳天松,這樣,他還可以憑碰上往日的交情再努力一把,說服對方放了自己。
可惜,來的是一個他並不認識的青年將領。
「你是誰?我要見陳天松!」
「叔父沒有空見你,他忙著呢!」年輕的將領一伸手,輕輕鬆鬆地將劉豫從床上提了起來,就像拎著一隻雞。
提著劉豫,年輕將領大步向外走去。
「你想要幹什麼?幹什麼?」
「我送你去一個好地方!」年輕的將領笑著道。
他要殺了我,他肯定是要殺了我!
劉豫恐懼之極,尖聲大叫著,不停地掙扎著。
那個年輕將領惱了起來,一掌切在劉豫的脖頸前,劉豫眼前一黑,身子一僵,頓時人事不省。
「還是齊王呢,一點體面都不講!真是丟人!」
徐州城中,高迎祥的中軍行轅燈火通明,無數的兵將,來來去去,一名名的傳令兵迅速地離去,散向全城的各個方向之上,街道之上燈並不多,但卻有無數的車輛吱吱呀呀地行走在大街之上。
高迎祥兩手撐在巨大的沙盤台的木質邊緣之上,盯著沙盤裡那橫七豎八縱橫來去的壕溝。
現在,這些壕溝的七成以上,都已經被遼軍占領了。
而在今天天黑之前,外面的所有的宋軍,也盡數撤退到了城內。
遼國人其實猜得沒有錯,這些壕溝還真就是和徐州城連通的,沿著這些壕溝,可以直接回到城內。當然,現在這些通道已經被堵死了。
「遼國人很有創造力!」高迎祥環顧周邊的高級將領們,笑著道:「他們充分利用了我們挖崛的壕溝,這些天來,耶律珍一直在利用這些壕溝的掩護,將他的兩百門火炮,全部都運送到了他們控制區域的最前沿,現在他們這些炮,可以輕而易舉地攻舉到我們的前沿陣地以及城牆。」
「所以大將軍您下令城外的軍隊都撤回來!」張任恍然大悟。他是最後一個撤入到城中的軍隊,原本他還滿心的不解,必竟放棄了外圍的防守,敵人可就能直接攻擊徐州城牆了。真走到了這一步,那以遼人巨大的人數優勢,徐州城的防守,還真是很危險的。
而耶律珍完全放棄了外圍的防禦,將所有人都調到了徐州城外進行這樣匪夷所思的孤注一擲的攻擊,就是期望用人海戰術,徹底淹沒徐州城。「大將軍,那我們為什麼不沿著壕溝出擊,去摧毀那些火炮呢?」
高迎祥哈哈一笑,拿起桌邊的小竿,在沙盤之上劃了一個圈子,道:「因為在這片區域裡,幾乎已經塞滿了遼軍最為精銳的部隊!」
張任等一眾將領都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大片區域。
「你們當真摸過去,可就真是有去無回了,因為不論你走那條線,你都會碰到無數的遼軍!」高迎祥笑道:「甚至於,他們就沒有空隙讓你過去,你是準備硬殺過去嗎?張任,你這個福將福氣再好,這樣的情況之下,也不可能活著回來吧?」
屋裡所有人都將火一般的目光看向了張任這個高大的傢伙。
這樣高大的傢伙,在戰場之上,一向是很吸引敵人的目光的,但到目前為止,這個傢伙連油皮都沒有擦破一塊,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
可事實就擺在面前,又讓人不得不服氣。
人比人,氣死人。
在場的那個,不是疤上摞疤?
張任尷尬地笑著岔開了話題:「大將軍,您怎麼知道這些遼軍的布署情況的?如果我所料不錯,至少現在這些區域,應當還沒有被填滿,遼軍只可能在攻擊的前夕才會完成這些部署,他們稍微動作慢一些,說不定現在都還沒有開始部署,您是如何知道敵人的部署的呢?大將軍,末將不是質疑您,我只是想不通。」
「質疑也不要緊!」高迎祥微笑道:「大宋軍隊如今有這樣的戰鬥力,質疑便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戰前大膽質疑,戰時堅決執行,戰後認真反思,這可是首輔提出的三原則。我的確知道敵人的所有軍事部署,先前不告訴你們,是為了保密,當然,現在已經沒有了必要了。對面,有一個地位極高的人投奔了我們,這些遼人的部署,是他送給我們的。」
「可靠嗎?」另一名將領道:「大將軍,如果不可靠,敵人玩一出無間道的話,我們的部署便有可能南轅北轍,一旦出了這樣的問題,那可就慘了!」
「就知道你們會這樣問!」高迎祥回顧李嚴谷正幾人,笑得極是詭異:「諸位,給你們看一個人,我想,你們現在應當深深地呼吸幾下,一手按在胸前,一手扶住下巴,因為我擔心接下來你們的下巴會掉在地上!」
屋裡的高級將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肚子的狐疑。
高大將軍並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他現在的狀態,與平常差距太大,莫非是大戰之前的綜合症?過於興奮?不至於啊!
高迎祥拍了拍手,側門之後,一個人被兩名士兵一左一右挾持著走了進來,那人低垂著頭,全身像是得了虐疾一般不停地抖動著。
「這是誰啊?」屋裡一群人看著一個頭髮花白的後腦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高迎祥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一名士兵一伸手,將那個被挾持著的人頭給抬了起來,一張驚恐得有些扭曲的面孔展現在了眾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