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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夏誡突然明白了崔昂的意思。「你胡鬧!這件事真要發生了,你可知汴梁會亂成什麼樣子嗎?你可知朝廷要承受什麼樣的損失嗎?不將此事消彌於無形之中,你竟然還想讓他真正發生?崔昂,你竟然如此居心叵測!」
「首輔,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崔昂冷冷地道:「我們現在發作,將以秦敏為首的人一一繩之以法,荊王會感激我們嗎?不,他會恨我們,恨我們入骨。」
夏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坐了下來。
「其二,荊王當真一點也沒有機會了嗎?不,他在內里,還有包括蕭禹在內的不少官員支持,在百姓之中聲望更高。這一點,在遼人險些攻破大名府之後更加明顯了。在外,他有蕭定這樣的統兵大將支持,有馬興這樣的封疆大吏力挺,首輔,荊王是有機會登上大寶的,一旦荊王上位,我們能有好處嗎?我自然是要死的,你呢?以荊王的性子,上台之後,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還說得上話嗎?他可比官家更加地跋扈!」
「其三,這些邊軍現在還散布於汴梁各處,一旦我們發作,必然會驚動這些人,要是不能一鼓成擒,走脫了一些人,在汴梁鬧將起來,難道損失就小了嗎?而且,這些人視我們為仇敵,以後我們只怕日夜都不得安寧了,就算我們護衛周全,但我們兩家的家眷兒郎呢?這些亡命徒,什麼做不出來?」
「其四,您不是一直對上四軍的戰鬥力不滿嗎?借著這個機會,也正好可以自然而然地清除掉一部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誠然,朝廷會蒙受一定的損失,但是不破不立,挖除了腐肉,新肉才能得以生長,一個嶄新的大宋,將在你夏首輔的手中重生。」
夏誡眯起眼睛看著崔昂,似乎是第一次認清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崔昂的小心思一目了然,毫不掩飾!
但是,他所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第二百七十七章:不解
河北路,雄州。
這一座曾經的邊境城池,如今只剩下了一些殘垣斷壁。這裡曾經駐紮過一支讓遼人望而生畏的強悍的邊軍--信安軍,如今也早已經隨著雨打風吹去。
馬興背著手,仰望著殘破的牆垣,盯著那些被秋風捲起的落葉掉落在焦黑的磚石、斷梁之上,滿臉都是蕭瑟之意。
他來河北路上已經半年多了,一直都在收拾著大敗之後留下來的亂攤子,現在,勉強有些眉目了。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汴梁突然又要把張超調回去,這讓馬興有些憤怒。
雖然是第一次與張超合作,但兩人還是配合得很不錯的。
作為一名武將,哪怕是已經做到了太尉,成了橫班,勳爵、散職都在馬興之上,但張超仍然很自覺地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與馬興配合得相當好。
馬興原本一直擔心這位汴梁的太尉挾擋住遼人的功勞跋扈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兩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在河北路最危急的時候,穩穩地控制住了局面。遼人軍隊多次生事,都被張超擊退,沒有占得任何便宜。隨著時間的推移,宋人在地、人數以及財力的優勢慢慢地顯現出來,漸漸地占得了上風。
而這裡面,遼人開始厭戰的情緒也開始抬頭了。
遼人軍隊打了小半年的仗,這一次的大勝,讓他們賺得盆滿缽滿,眼見著再僵持下去,不但沒有什麼油水可撈,還有蝕本的可能,自然便都想著回家了。
馬興想不明白,為什麼朝廷在這個時候要把張超調回去。
而且,當初跟著張超從汴梁出來的禁軍,也要跟著張超回去。
這就讓馬興很不理解了。
遼人的確是退兵了,但雙方的敵對狀態並沒有解除,而河北原本的邊軍已經不成模樣了,這些禁軍一走,難不成河北路上要靠地方廂軍來撐場面嗎?
他原本是打算把這些禁軍留下來並且以這些禁軍為骨架來搭建新的河北路邊軍的,結果,計劃還沒有開始,便破產了。
「學士,雄州城一定要重建起來!」站在馬興身邊的張超揚聲道:「雄州城勾連四方,是我們抗擊遼軍最重要的一環。唉,當初要是能在雄州集結重兵守衛……」
張超的話說到這裡便戛然而止。
作為來收拾亂攤子的軍事首領,他自然是知道了最初之時信安軍統制秦寬制定的戰略正是守衛雄安城,便聯絡了廣信、安肅等邊軍向他靠攏。
但當時崔昂的瞎指揮,卻毀了這一切。
更讓人惱火的是,當初秦寬要求其它邊軍將領向雄安城集結的信伯,後來還成為了他圖謀不軌的證據。
「往事已矣,多說無益!」馬興搖頭,這裡頭牽涉的人和事實在是太多了,而且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說什麼也不起作用了。如果秦寬這些人還活著,馬興一定會想方設法把這樣優秀的將領給弄出來,但崔昂當初卻是當機立斷地將這些邊軍將領殺了個乾乾淨淨。
「雄州城,我一定會重建的!明年,明年太尉便會看到嶄新的雄州城巍然而立!」馬興凜然道。
「我這一回去,想再重回河北路,只怕是難了,除非是朝廷決定大舉伐遼,我才有統兵的機會!」張超搖頭道。
「太尉這一走,馬某人痛失一臂啊!」馬興感慨地道:「太尉,何不再爭一爭,如今汴梁之局面,倒不如在河北來得清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