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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遠用力地摩裟著自己的光頭,滿臉的糾結之色。「二郎知道這樣的結果,一定會傷心的。」
「不,大哥會傷心,二哥只會興奮!」蕭綽笑道:「大和尚,我可比你更了解我的二哥。」
「我不會隱瞞二郎你在遼國的消息。」慧遠道。
「那你可得順便告訴我二哥,他得努力了,可別最後輸給了妹子!」蕭綽道。
「二郎現在雖然還談不上強大,但所有的力量,一分一毫都屬於他自己。」慧遠道:「你,卻要因人成事,大和尚不覺得你有多少勝機。」
「這可不見得。」蕭綽道:「雖然要因人成事,但我現在站得平台,可比二哥要高得太多了,一旦成功,便可挾翻江倒海之勢以泰山壓頂之姿而來。」
「即便因此毀了遼國也無所謂?」慧遠一攤手道。
蕭綽笑了起來:「宋於我何所謂,遼於我何所謂?既然都無所謂,也就是兩顆棋子罷了,要麼是我下他們,要麼是我被他們拖累至死,如此而已。」
慧遠站了起來,躬身為禮:「既然如此,和尚明白了,明白便啟程回南邊去,三娘子當真什麼也不想讓我帶回去嗎?」
「什麼也不用。」蕭綽深吸一口氣:「大和尚,最好連我活著的消息也不要說,這樣這局棋,才更有意思,不是嗎?我可不想二哥因為我而束手束腳呢!」
慧遠為之氣沮。
縱然他學貫儒釋,卻仍然看不透眼前這個女子,腦子裡到底想得是什麼?
如果真要總結一下的話,那三娘子現在更多思慮的,都是毀滅。即便是看起來她在努力地營造很多的機會,但最終的目的,只是要讓毀滅的結果來得更轟轟烈烈一些。
而她要毀滅的對象,卻是這天下最大的兩大帝國。
宋,是她的第一個目標。
遼,是她的第二個目標。
只怕這個看起來思慮清楚的姑娘,內心深處早就瘋魔了。
「不瘋魔,不成活,不瘋魔,難成佛!」似乎是看透了大和尚的心思,女子笑盈盈地道。「大和尚,早些離開這裡吧,接下來的遼國,說不定就要血流成河了,我可不想你遭了池魚之殃。」
慧遠轉身,離開了大帳,再不回頭,孤身向著黑夜之中走去。
送走了慧遠,帳中的蕭綽,卻似乎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整個人都委頓在氈毯之上,好半晌,才直起身子,輕聲道:「進來。」
守候在外面的秦敏與孫聚財兩人走進帳內。
「接下來秦敏要陪著我去上京,這一路之上絕不會太平,有太多的人不願意我去那裡,所以,你做好準備了嗎?」蕭綽問道。
秦敏沒有做聲只是握了握拳頭。
「祿合盛要做的,就是替我聚斂錢財,前期會困難一些,但往後去,一切便會好起來,孫聚財,越是困難的時候,便越是能顯示你的能力。」
「小姐放心。」孫聚財重重點頭。
一天之後,當慧遠踏上歸程的時候,相反的方向,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也正向著上京方向出發。那是耶律俊準備回上京卻取回本應該屬於他的東西。而在這支三千護衛的隊伍之中,一支略顯另類的只有五百人的隊伍夾雜其間,沒有人認識他們,但他們卻與另外五百皮室軍承擔著最為核心的護衛任務。只不過,他們護衛的,只是一個女子罷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投鼠忌器
夜半,耶律俊所部宿營地。
一支五百人的小隊伍護衛著一輛馬車離開了大營,偏向東北方向,一路疾馳而去。
站在大營門口,耶律俊注視著月光之下那愈去愈遠的部隊,神色難明。
他們這一路,必然是充滿著坎坷的。
那怕是到了如今這地步,耶律喜大敗虧輸之餘,上京城中,反對他耶律俊得位的人,仍然不在少數。
明面之上,他們已經無法阻止自己赴京了。
只要自己出現在上京,一切便都成了定數,但如果自己永遠到不了上京呢?
大遼皇帝傳承,從來都是充滿了血腥這一特質,仍然是不會改變啊。
耶律俊有些苦澀地笑了笑,回顧左右道:「我一直以為,在我立下如此赫赫功勳,而耶律喜大敗虧輸之餘,這一次咱們大遼的皇位更迭,不會再血雨腥風,看來是我想多了。這一次,又有多少我契丹英勇兒郎將會死在這樣的內鬥當中啊!」
「殿下多慮了,大遼地垮萬里,子民億兆,英勇武士寸出不窮。」林平道:「便如同韭菜一般,割去一茬,又會有新的一茬自然而然地生長出來。」
「殿下,不忠於您的那些人,已然是長歪了。既然長歪了,不趁早砍掉,難不成還讓他長成一顆歪脖子樹來嗝應人嗎?」另一側,盧本安扶刀附和。
「這樣的情況之下還要死人,未免也死得太不值了!」耶律俊嘆息道。
「值的!」林平卻並不同意耶律俊的看法,「至少會向北院的那些人證明,殿下文採風流提筆能中進士,跨上馬捉刀亦可砍殺武勇,文武雙全,正是我大遼天命之子。」
耶律俊大笑起來,未幾,卻又彎腰劇烈咳嗽起來。
林平輕輕地撫著他的後背,皺眉道:「這傷,怎麼就一直好不脫體呢?」
「震傷了內腑,好不脫體啦,只能慢慢地將養!」耶律俊搖頭道:「既然汴梁的羅太醫下了這個斷語,大體上是差不離了。這一回,大概也是我今生最後一場需要親自上場廝殺的戰鬥了,回到了上京,戰場生涯便要遠離我,取而代之的則是廟堂決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