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這一點,蕭定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的。
「多謝知州提點!」蕭定認真地抱拳為禮。
「長卿如此年輕,以後日子還長著呢。仕宦之途,兇險無比,步步小心方是上策。」鄭雄抱拳還禮:「一路順風,鄭某就送到這裡了。」
看著蕭定一行人打馬揚鞭消失在視野之中,鄭雄這才圈轉馬頭,緩緩往回行。
「知州?」身邊一名相陪的幕僚卻是忍不住了,直接開口詢問。
「長明是覺得我交淺言深,說得太多了?」鄭雄卻是看穿了對方所想,直接了當地反問道。
「正是!」幕僚有些疑惑:「這不像是知州的作事風格啊?」
「昔日我受過蕭樞密的一份恩情。而事後蕭樞密亦從未對外人言起過。」鄭雄道:「而這件事於我有莫大關係,蕭樞密是貴人多忘事,我呢,卻是不能忘的。」
幕僚恍然大悟:「原來知州與蕭家還有這段淵源?」
「當初鄭某不過一芥末小官爾已,蕭樞密或者早就記不得了。看起來蕭長卿也是不知道的。」鄭雄笑道。「我是有些擔心蕭長卿年輕,沒有搞清楚崔樞密的心事,所以想提醒他一下,沒有想到此人卻是清楚的。」
「既然清楚,又為何非要忤逆崔樞密的心事呢?」幕僚搖頭道:「此非智者所為也。」
「這蕭長卿的性子,與當年的蕭樞密有些相似。」鄭雄若有所思地道。
「但現在情勢,可不是當年,蕭長卿如此性子,只怕要吃虧。」幕僚不以為然地道。「蕭計相也有些悶頭往前沖的意思。」
鄭雄深以為然,「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有機會,能幫就幫我一把,無愧我心罷了。這蕭長卿,只怕也不是輕易會聽人勸的。不過聽了他那些話,對於崔樞密此行,我倒是一點兒希望也不抱了。」
「真如蕭長卿所言,崔樞密此行,指不定會壞事!」幕僚擔心地道。「河北路一壞事,可就天下震動了。」
「這不是我一個小小的滑州知州能操心的事情。」鄭雄卻道:「做好自己的事情也就罷了。這樣的大事,便讓朝廷的大佬們去操心吧!」
蕭定一路向開封而去,鄭雄自回他的州衙過他的安定小日子,同一時刻,渡河北上的崔昂卻是眉頭緊鎖,倚窗看著外面河水扑打在船舷之上激起的浪花若有所思。
「這蕭定,不能留了!」突然之間,崔昂開口道。
這話,把一邊的崔瑾嚇了一大跳。
「大人,這蕭長卿可是統制,而且是蕭計相的長子,高氏的女婿,信陽韓家的外孫。豈可輕易動得的!」
崔昂翻著白眼看了一眼崔瑾:「你想哪裡去了?我說留不得他了,你以為我要殺了他?」
一路安撫使,要殺一個統制級別的將領,倒也不是什麼難事,以前這樣的事情多著呢!只不過蕭定的背景更深厚一些而已。
崔瑾鬆了一口氣。
昨天父親與蕭長卿一席長談之後,情緒便有些不對,顯然是蕭長卿的應對不合父親口味,但他也不想父親因此便對蕭長卿動了殺心,不管怎麼說,也是幼年的玩伴嘛。
「那父親的意思是?」
「蕭定自然是不能殺的,但河北路,卻也留不得他了。等我正式上任之後,便想個法子把他弄走!」崔昂道。
「蕭定可是北疆第一戰將。如此勇將,父親不能留為己用,豈不可惜?」崔瑾道。
崔昂冷笑一聲:「天下勇將何其多也?不知有多少人比諸蕭定要更勝一籌,但卻沒有機會,得不到賞識,便只能在下頭苦捱歲月,你還真以為某件事離了某個人,就辦不成了嗎?大宋子民千千萬,有勇有謀者不可勝數也。這蕭定雖然勇猛,但他既然與為父不是一條心,那麼能力越大,危害也就越大。」
「如果不是此人實在是不好輕易殺之,我可就真要拿他來立威了。」
崔瑾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原來父親還真動過這樣的心思。
新官上任,殺人立威,這樣的事情,原本就不稀奇的。
「可是大人,倉促之間,您又能在哪裡尋到能比美蕭定如此的猛將呢?」
崔昂哼了一聲:「你父親身為同簽樞密院事,掌管天下武事,夾袋裡豈能沒有人?這些人的才能絲毫不在蕭長卿之下。想要籠絡蕭長卿,只不過是因為他是蕭禹的兒子,信陽韓氏的外孫罷了。既然他不識相,那就遠遠的撥拉開,換了我信任的人,而且只能一心一意跟著我的人上來做事了。」
「蕭長卿統帶的廣銳軍,可是一支勁旅。」
「也是留不住的。」崔昂道:「昨日宴席之上,金槍班的那些人,與蕭定的那些人同席,你可看出了什麼不同?」
崔瑾想了想,道:「似乎長卿的那些部下,更斯文一些。」
「一些是長住汴梁,一些不過是邊疆的土包子,可面對美食美酒,居然是長住汴梁的人沒了個模樣,說起來我都替官家感到丟人。」崔昂哼了一聲:「這些北地士卒如此斯文,我請他們喝一杯酒,他們還要看一看蕭定,蕭定點頭了才喝,你說,這樣的士卒,我留得住?我敢留?」
「帶在他身邊的,自然都是心腹之人嘛!」
「錯,留在天門寨的那些將領,才是蕭定真正放心的人!不然何以敢相托大事!」崔昂道。「除了此事,今日相別,我再賜金於那些軍士,你看他們可是爽快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