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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這是說什麼話?要是讓蘭兒知道了,只怕今天不會讓我進屋!」高要微笑道:「再者小婿也看不來錢姨娘這種人。」
老人哈哈一笑,抬手輕撫著鬍鬚,眼睛持著屋頂,問道:「那王俊,當真不能拉過來嗎?」
高要搖了搖頭。
「那就太可惜了。這個人是有真本事的。」柳全義道:「此人當年是蕭定的副將,能在這個位置之上穩穩地坐了這麼多年,可見此人不是浪得虛名,馬興也相當器重他,如果不是最後馬興失勢,他也不會倒霉。現在朝廷又啟用他,自然也是因為他有真本事。我們河東,還真是缺這樣的大將啊!」
「岳父,此人必竟剛剛來,不若讓小婿再多花一點點時間來拉攏他。」高要道:「讓他多碰一些釘子,知道在河東誰才能當家作主,想來也能讓他有所改變。」
「現在,我們沒有這個時間了!」柳全義吐出一口濁氣:「我們等不得,他也等不得。所以,他很快就會下手的。」
「那他就是自尋死路了!」高要冷笑。
「河東自有河東的規矩。」柳全義道:「朝廷這些年來,不但沒有給河東多少好處,反而不斷地從河東吸血,對我們這些大族極盡壓制之能事。柳氏千年大族,這百餘年來,可曾出過一個紫袍大員?最高的,也不過是做一個五品朝官,嘿嘿,當真是滑天之下大稽。那些安撫使、轉運使、都指揮使,一個接著一個地走馬燈似的來來去去,卻都不忘了刮我河東地皮,拼了命的削弱我們。」
「可終是沒有斗過岳父您,如今,河東還是落在了我們的手裡。」高要笑道。「說句實話,當初岳父您決定要與張雲生聯手做這一局,可真是把我嚇了一跳。」
「時也,勢力,終於讓我們抓住了這個好機會!」柳全義道:「若非如此,豈能把你拱上台。如果不是天下大變,你作為柳氏的女婿,到頂了,也就能做一個四品官然後被弄到汴梁去虛度人生。」
「倒真是便宜了張雲生,明明說好了是做一局,他卻想假戲真做。」高要恨恨地道。
柳全義一笑:「我們也早有預防,不是嗎?最後還是讓他不大不小地吃了一個虧,所以我們也不虧,這個人啊,以後還是可以合作的。學誠,你說說你對這天下大勢的看法吧?」
高要欠了欠身子,道:「岳父,在小婿看來,這一次國朝只怕真是在劫難逃了。現在細細品味起來,遼國這一次的局,當真設得精妙無比。而崔昂最後的投降遼國,可謂是給予了國朝最為沉重的一擊,如今遼軍已經兵臨東京城下,只怕是等不到援軍了。」
「人心散了!」柳全義道:「耶律俊蕭綽這一招千金市馬骨,起到的效應,可勝千軍萬馬。」
「是啊,耶律俊這一招,等於是詔告天下,他們想要滅掉大宋,可並沒有想直接占領大宋天下,將來,他們需要很多的代理人,來替他們管理這龐大的天下。」高要道:「既然有了趙王,以後說不定就會有齊王、燕王、晉王、韓王、魏王!」
「什麼王不王的,都是虛名,自家沒有實力,誰都可以取而代之!」柳全義淡淡地道:「崔昂懷遠,我現在就可以算定,他將來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只是學誠,我可不想我們河東,再陷入戰火之中。生靈塗炭,終是只苦了我們河東百姓啊!張雲生上次搞了這麼一出,已經讓我河東子民領略到了什麼是戰爭了,人心思定啊。一個實力平平的張雲生,便能讓我河東雞飛狗跳,而實力比國朝更強的遼人如果揮大軍殺至,我河東,還能有一個好嗎?幾場大戰下來,姑且不論輸贏,我河東還能有多少人倖存呢?」
「岳父仁慈之心,河東子民銘感五內!」高要道。
柳全義嘆了一口氣:「這是從大面子上說,而退回到我家族生存之小義,也是不得不如此啊!王俊此來,擺明了便是要占我河東兵權的。可要是我們柳氏等幾大家族不支持,他憑什麼能拿到兵權,憑什麼能集結兵馬去勤王呢?想來前幾日那一場宴席,他已經知曉我們的態度了。」
「當然是殺一儆佰。」高要道:「想辦法挑一個最強大的殺了,以此來震懾整個河東,差不多便可以以強力駕馭了。」
「所以我們柳氏必然是他選擇的對象!」柳全義道:「我們柳家千年世家,不但有人,還有錢,更有影響力,做掉我們,不但可以讓河東上下噤若寒蟬,更能獲取大量的財富,沒有錢,他王俊憑什麼驅使士兵呢?說起來,我們柳家的財富,才是他最想要的吧?」
「他應該是這麼想的!」高要道:「現在,他應該正在接觸他所依仗的底牌了。這兩天,已經有不少過去鄭斌提拔的軍官去見他了。」
「這些不過是掩人耳目。」柳全義大笑起來:「不過他恐怕怎麼也想不到,他以為的自己的真正的底牌,卻早就已經投奔了我們吧!」
「說實話,當初那人找上我的時候,我是被唬住了!」高要道:「萬萬想不到,鄭斌那個粗魯匹夫,居然還有這樣一手。」
「別說是你,我也沒有想到。」柳全義道:「這也給我們提了一個醒兒,不要小看這天下任何一個人,要不是這傢伙覺得現在朝廷沒有什麼奔頭了,想與我們一起來做一場大事業,我們還真有可能著道兒,不說家毀族亡,只怕實力大損那是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