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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樓之上,張誠看著那個提盾捉刀,一步步行來的大漢,臉色亦是嚴峻了起來。
秦敏,一個在邊境之上亦是聲名遠張的悍將。
「瞄準他,射擊!」張誠厲聲喝道。
上百張神臂弓抬了起來,但也就在這一刻,城下秦敏的身前,陡然聚集起了數十面盾牌。秦敏的身影消失了。
盾牌越聚越多,當上千面盾牌聚集在一起,將上上左右前後都遮擋得嚴嚴實實,形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烏龜殼,緩緩地向著城牆之下靠近。
「弩!」張誠大吼。
宮城之上,地方有限,像八牛弩這樣的大殺器,也就勉強在四個角上各布置了一台而已,而且這樣巨大的傢伙,一旦安置好,連轉個方向都是奢望。
現在,也就一台八牛弩能夠瞄準這個方向上的敵人。
選擇進攻的角度,這些老兵的眼光,總是毒辣的讓人心寒。
烏龜殼在加速,突然之間,他們就快了起來,這種進攻節奏上的變化,展現出了這支邊軍真正的能力。
速度快了,但烏龜殼還是殼,箭如雨下,卻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一名守城士卒拿起鐵槌,重重地敲擊在機括之上,嗡的一聲,巨大的八牛弩疾射而出。
但這個時候,城下的這個烏龜殼絕大部分都已經越過了射程,只剩下了一個角還在八牛弩的射界之內。
八牛弩毫不留情地從這個角的中間掃過。
沒有什麼意外,再強悍的軍隊,也是血肉之軀,八牛弩從中開出了一道血槽,至少帶走了七八條性命。
但也僅僅如此了。
等到下一次八牛弩上好弦,早就沒有射擊這些人的機會了。
張誠突然想明白剛剛對方的突然加速,就是為了躲避像八牛弩這樣的重型武器攢射。
「擂木,石頭!」他再一次吼了起來。
大慶殿中,剛剛的巨響讓所有人都面無人色。
不管是自詡為天之子的官家也好,還是自命不凡的首輔樞密也罷,那一霎那,也是失魂落魄,大慶殿巨大的房梁之上灰塵嘩啦啦落下,灑了他們一身,似乎整個殿宇都在搖晃。
反而是權功這個太監還保持著鎮定,一溜煙兒地衝出了大殿,片刻之後,又一溜煙兒的跑了回來。
「這是什麼聲音?」趙瑣駭然問道。
「回官家,似乎是城外叛軍使用了火藥,想要炸開城門,不過他們並沒有得逞,內城依然固若金湯!」權功道。
「想要炸開城門的火藥!」趙瑣的眼神立時便陰冷了下來。
汴梁城中,匠師營里專攻火藥的那些大匠們,今年就沒有一個能過上好日子,因為他們無法弄出威力巨大的火藥,反倒是遠在西北的蕭定,以此炸開了一座又一座西域城池,將這些地方,一個接著一個的納入到了大宋的疆域之內。
大宋的疆域在擴張,但趙瑣卻歡樂不起來。
權功曾在趙瑣的暗示之下,派了人去西北找蕭定要火藥的配方,但很可惜,去的人一去無影蹤,再也沒有回來。據所是在橫山之中被狼叼走了。
這樣的結果,誰信呢?
橫山的狼有這麼厲害嗎?叼蘭四新派過橫山的官員,還叼他權功派出去的皇城司諜探?
只怕在橫山之中叼人的不是野獸狼,而是人狼吧!
荊王為什麼擁有如此威力的火藥?這些玩意兒的來歷,還用說嗎?
可是,這大殿之中的人,卻都緊緊地閉上了嘴巴,沒有一個人挑破這件事情。
不撕破臉皮,還有做朋友的可能,要是戳穿了這層窗戶紙,大家沒得台階可下,那才是真麻煩了。
李續想要造反之時,還有一個馬興能扼制,還能找到一個蕭定去收拾他。
現在蕭定勢力遠超李續了,馬興似乎與他穿一條褲子,而有能耐的邊軍,差不多也都死光了,再調誰去呢?
現在蕭定還率部縮在橫山以北沒有到陝西來耀武揚威一番,就已經讓朝廷很慶幸了。
蕭定真要到了陝西路上,只怕支持荊王的就不僅僅是邊軍了,指不定陝西路上、河北路上甚至京畿路上倒戈的文武官員就不知凡凡了。
現在這裡的這點造反的叛軍,夏誡陳規都還有把握能應對,但蕭定帶著麾下十餘萬人馬殺回來聲援荊王的話,那就完全是兩種情況了。
現在的蕭定,明顯對荊王還是保持著一個有限支持的狀態,並不是全部的投入。
雖然這樣也讓趙瑣極度的憤怒,但將在外,現在的他,又有什麼辦法?
毫無辦法!
聖旨都不可能過橫山了。
誰願意去傳旨從而被橫山之中的狼叼走呢?
皇城司的探子傳回來的消息越來越少,現在對於那邊的情況,靠的居然是蕭定自己定時發回來的奏摺。
沒有了監督和制衡,是圓是方,是黑是白,還不是由得蕭定自兒個揉搓塗抹?
殿內陷入到了沉默當中,便顯得外面的廝打喊樣之聲格外的明顯。
突然之間,外頭又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吶喊之聲,而這聲音,明顯不是城上士兵。
大殿裡的人臉色又變了。
大太監權功又一溜煙兒地竄了出去。
這一次,他回來的更快。
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滿臉是血的將領。
「請官家派出所有班直支援!」將領一個踉蹌跪倒在了地上:「荊王親臨城下,叛軍士氣大振,城上守衛已是左右支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