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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定今年不過二十二,但蓄上了滿臉的大鬍子,又在北地多歷風霜,看起來倒似是三十許,而崔瑾倒真是快三十了,但一直在汴梁養尊處優,兩相一比較,蕭定就顯得老多了。
「汴梁的水土養人嘛,不像我呆的那地兒,除了石頭,就是沙子,平常連棵樹木都難得看到!」蕭定笑道。
「這是為何?」崔瑾好奇地問道。
「天門寨頂在最前頭,是防備北遼入襲的第一道重要關卡,周邊十數里之內,稍有長得像樣一點的樹木,都被我們砍得乾乾淨淨了。」蕭定解釋道:「不然遼軍一旦打過來,這些樹木,轉眼之間便能成為對手攻擊我們的器械。」
「原來如此!」崔瑾合掌道。
蕭定看著對方,也是一陣無語。
這可是河北路安撫使的管勾機宜文字啊!
這可是在朝中以知兵事而聞名的同簽樞密院事崔相公的公子啊!
怎麼連這樣一個小兵也知道的常識都顯得茫然無知呢!
是不是在裝樣?
心裡正轉著念頭,崔瑾卻是牽了他往裡頭便走:「家父正在與鄭知州說話,只怕一時半會兒不會完事兒。又怕怠慢了長卿,但知道你我自幼相熟,所以遣了我來相陪,想來長卿也不會怪罪,走走走,我們先去屋裡喝茶。」
「子喻說哪裡話來?樞密是上官,我等著自然是應有之意。」蕭定連連擺手道。
不稱崔昂為安撫使,自然是因為現在崔昂還在白馬,還沒有到大名府與荊王趙哲交接,從程序上來說,還沒有完成。
真要論起來,蕭定現在可還不算是崔昂的直系下屬呢!
聽到蕭定如此說,崔瑾眼中光芒微微閃爍了一下,卻又掩飾了起來,道:「我已經讓人收拾了一個小跨院出來,你和你的這十幾個部下也沒多少行禮,盡可住得下了。」
「樞密既然在這裡,我怎麼敢打擾,等拜見了樞密之後,我便去城中,尋一家客棧住下便好,左右不過是一個晚上,明早就起程了。」蕭定連連推辭。
「這可不行!」崔瑾卻是停了下來,看著蕭定,認真地道:「家父說竟然在這裡意外碰到了長卿兄,便是緣分,而且家父上任河北路安撫使,現在卻對整個北疆局勢不是太清楚,長卿你也知道,下面來的奏報,向來是報喜不報憂,很難看到真實情況的,眼下既然長卿兄當面,家父自然要細細與你談一談,也好做到心有中數啊!」
蕭定心中不由得暗自叫苦。
崔瑾這話,可是將二大王荊王趙哲也給掃進去了,等會兒與崔昂的談話,只怕不是那麼好應對的。
但說都說到這裡了,他又能如何?
真要堅辭嘛?那豈不是安撫使還沒有上任,自己就把他得罪死了,這不是給自己找個大麻煩嗎?
以後還要在人家手下做事呢!
當下只能苦笑著點頭應下,還沒口子的向崔瑾表示著感謝。
而在他的後頭,那魯班直此刻卻笑咪咪地看著賀正等人道:「樞密有令,你等都是抗遼功臣,不可怠慢,已經收拾了一個小跨院與你等住,據說晚間還有賜宴呢。」
「多謝魯班直!」賀正先前看到自家統制與那樞密公子兩人談笑風生,顯然是熟識的,心中正在感嘆著自家統制果然是神通廣大,交遊廣闊呢。聽了這話,趕緊連聲稱謝。
「對了,那個不長眼的驛卒,已經被打斷了腿趕回去了。」魯班直行若無事地一邊走著一邊道。
賀正頓時楞了楞。
不就是一點子小衝突嘛,雖然自己不小心掉進了對方的坑裡,不過終究是沒事兒,那傢伙雖然可惡,但這就打斷了腿?
看著魯班直的模樣,他心裡不由一陣子膽寒。
第四十二章:直言
蕭定終於被請進了崔昂會客的小間。
而此時,滑州知州鄭雄卻不知去了哪裡候著了。
別看鄭雄是一州知州,但在崔昂面前,還是不夠看的。甚至在崔昂的眼中,現在的鄭雄,未必就有蕭定重要。
見過禮之後,蕭定在椅子之上坐得筆挺,看了一眼崔昂之後,便眼瞼微微下垂,雙手放在膝上,保持著一個恭敬的姿態。
崔昂他自是認識的。
從小就認識。
不過那個時候的崔昂,對於他們而言,是一個慈詳的長者。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子侄輩與長者的關係,但現在,他們卻是上下級關係,是樞密與統制之間的關係。
那自是大不相同的。
「當年在汴梁,你與二郎都算得上是有名的浮浪子弟了,不過區區數年,你已經功成名就,聲名雀起,做下好大一番事業了。」看著對面這個雖然年輕但卻很沉穩的年青將領,崔昂不由感嘆起來。「看來軍中的確是一個磨練人的好地方,當初就應該也將二郎送到軍中去錘鍊一番。」
說實話,他對於蕭禹是有些羨慕嫉妒恨了。
瞧瞧蕭家這兩個兒子。
長子靠著戰功,已經是高級軍官,名聲已經直入官家耳中了。
次子在汴梁之中,亦是名聲遠播,據那岑夫子說,舉人進士的功名,應當是不在話下。
說不得,再過個十幾二十年,蕭家必然會再上層樓了,而自己家,卻是要隨著自己的離職而衰落下去。
都是別人家的兒子!
長子年齡已經大了,這一輩子做到一個下州知州已經到了頭,但次子卻還有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