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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的村子,圍繞著興慶府,足足有數百個。
出巡的蕭定之所以在這裡停駐,卻是因為這個村子正在舉辦一場婚禮,結婚的,卻是年前還隨著他在高原之上作戰的一名士兵,搬師回來之後,這些士兵們便攜帶著自己的戰利品以及總管府賞賜的財物回家。
剛剛走到這裡的蕭定一行人,恰好碰到了這場婚事,興致勃勃的蕭定便決定來喝一杯喜酒。
對於這個村子裡的人來說,這倒是意想不到的大喜事,倒是有不少人羨慕著這戶人家,當真是天上掉餡餅正正地砸中了他的腦袋,不過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騎兵,成個婚居然讓總管府一大堆大人物前來道賀,這樣的事情,足夠他吹上一輩子了。
蕭定送的禮物自然也是不菲,要是送得少了,不說有失他的身份,便是他隨行的這百多人人吃馬嚼的,也會讓主家虧大本的。
蕭定出身豪門不大懂這些,但張元辛漸這些人卻都是從底層出來的,對於這些可都是清清楚楚。
於是不但蕭定送了禮,他們這些人包括隨行的那些衛士,也都湊了個趣,每人都出了一份份子錢。
這戶人家是党項人,是從橫山之中遷移出來的數十萬党項人中的一個,而他娶的婆娘,卻是這一次大軍自青塘之地擄掠回來的吐蕃女子,他還有一位兄長與他比鄰而居。不過兄長在當初隨蕭定攻找興慶府的時候受傷就此退出了軍隊,現在正是這個村子的村正,娶的卻是興慶府當地的一位小地主家的女兒,這小地主一家,卻是地地道道的宋人,如今孩兒都生了一個出來,眼見著那女子,肚子卻是又挺了起來,顯然是有懷上了。
蕭定、張元、辛漸、拓拔揚威一行人坐在主桌之上,正是這新郎官的兄長作陪,以前不過是一位隊將的村正,當真是戰戰兢兢,汗出如漿,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陪著這些大人物們用飯吃酒。
因為蕭定一行人來,這酒宴就格外的熱鬧了起來,村子裡原本沒準備來的人,也都備了一份禮前來道賀,倒是讓主家有些措手不及,好在這村子倒也富裕,雖然一桌之上也就那麼三五個菜,但一番忙亂之後,總算也是置辦了下來。
一頓飯下來,蕭定倒也是將這個村子的情況看了個七七八八。
當真是一個大雜燴。
宋人,党項人,吐蕃人,回紇人……不過兩百戶人家的村子,竟然分屬七八個不同的族類,聽著外頭傳來的紛擾的不同的語言,蕭定不由掃了張元一眼,這樣的情況,大概是張元刻意安排的吧?
「葛達,村子裡百姓來自不同的地方,相互之間語言也不通,平時交往如何?可有糾紛矛盾之處?」蕭定問著這位村正。
葛達立刻站了起來,卻又被蕭定按了回去,「就坐著回話,今兒個你可是新郎的長輩呢!」
「總管,糾紛矛盾自然是有的,上下牙還有嗑碰的時候,更何況是幾百口子人呢?不過這裡大部分都是一起上過戰場打過仗的,說破了天去,再大的矛盾還能比得過在戰場之上的生死情誼嗎?總是能說合的,相互忍忍也都過去了。」葛達垂手道。
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
蕭定微笑起來,不是戰士,是很難體會到那種在戰場之上同生共死結下來的友誼的。
「相互之間語言不通倒是一個最大的問題。」葛達接著道:「不過聽鄉里的人說,很快縣裡就會給每個村子派個先生來,教大家讀書寫字呢!還要辦學堂,以後的娃娃們都能讀書,就是要村子裡出錢供養這個先生,我琢磨著這也要不了幾個錢,本來村子裡就有村產嘛!每家每戶再湊一點就行了。」
蕭定點了點頭,看著張元:「我們哪裡有這麼多的先生?」
張元笑了起來:「總管,又不是要讓他們學得能去考進士,只需要能認字,能看得懂官府的布告也就差不多了。所以但凡只要是個識字的,基本上就被我抓了差來做這個事兒,真想要教化萬民,只怕要等到下一輩出生才能開始了。」
拓拔揚威乾咳了一聲道:「其實我們党項文字也差不多整理好了,往後我們也可以派些人出來的。」
「只怕不是一時三刻的事情!」張元笑著道:「副總管,党項文字現在還只存在於書本之上,內里還有極多的問題,想要傳播,只怕還要數年之功。」
「先走著看,在使用之中發現問題,再慢慢改正嘛,總管,長史,我覺得以後總管府的文書為主的雖然是漢文,但也可以用党項文作一個副本嘛!」拓拔揚威轉頭看向蕭定。
蕭定點了點頭,「可以這樣辦。」
他必須要作出這樣的讓步。因為說起來,現在他麾下的軍隊,不管是步跋子還是鐵鷂子,都是以橫山党項人為主的。
要是不答應拓拔揚威這個要求,只怕党項人就會離心離德,這可是立刻便會動搖根基的大事。拓拔揚威所追求的可與一般的党項人有絕大的不同。
張元亦是微笑點頭。
眼下,這是不得不作出的妥協。就像當初蕭誠提出幫著拓拔揚威整理創造党項文字,便是為了拉攏拓拔揚威一般,現在同樣也是為了把拓拔揚威綁得更緊一些。
但接下來,隨著蕭定的勢力擴充,會有越來越多的吐蕃人、回紇人等不同的民族加入到蕭定的大旗之下,党項人的實力必然會一步一步的被削弱。而党項人現在的文化底蘊,卻又是不足以把如此多的種族給融合統一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