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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聖明,這件事情,郡王自然會親自去與陛下分說,就不用我們管了。」林平道:「宋遼之間,軍事之上已經達成了一個基本的平衡,真想要一決生死,那就只能是廟堂上的運籌了,沒有十年二十年之功難成見效。讓宋人稍許占點便宜,又算得了什麼?要是宋人真如郡王謀算的那樣先來一個窩裡鬥,那可就有意思了。」
「你這次去汴梁,倒真是難為了。不但要自甘下賤,還要被人恥笑!你信不信,你在汴梁,一定會成為被圍觀的對象。」
「正好,正好。」林平道:「就是要人多,好方便我哭訴啊!」
耶律珍微微搖頭:「你這軟弱之態傳回來,會授人以柄的。」
林平道:「比之我們謀算的大事,這算得了什麼!等到功成之日,那些人仰望你我兄弟的時候,你不覺得會更爽快嗎?」
「那倒也是!」耶律珍舉杯敬了林平一杯道:「允之啊,說實話,我也是從小讀儒家書的啊,但你們漢人這種願受胯下之辱的作派,我是真學不來。」
看到林平臉色微變,耶律珍趕緊又道:「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有些感慨。」
林平點了點頭。
「其實公事倒還好說了,郡王這一次還交待了一件私人事情,就讓我撓頭了。」林平道。
「私人事情?」
林平道:「郡王給大宋的財相蕭禹,送了一份厚禮。還點名說是送給蕭家三娘子的,說是天門寨外一見,難以相忘,期待有緣再見!」
耶律珍楞了半晌,哈哈大笑起來:「這禮的確難送。只怕蕭禹會親自使大杖把你打將出來,宋人的朝廷肯定會禮待於你,但蕭禹為這事兒揍了你,咱們好像還叫不得屈啊?」
「正是如此啊!」林平一攤手。「也不知郡王發了那門子的瘋,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值得他這麼上心?」
第一百二十七章:暴怒
蕭禹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看著對面那個侃侃而談的傢伙,拳頭也愈捏愈緊,不時竟然卡卡作響起來。
「我家王爺對三娘子的仰慕那可是猶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自天門寨一別之後,真是茶不思飯不想……」林平腆著臉,說著連自己也有些感到羞愧的話語,一雙眼睛卻是緊張地注視著蕭禹,對面的這個傢伙,可不是宋廷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單看那雙現在青筋畢露的大手便可見一斑了。
他可不想鼻青臉腫地從蕭府出去。
「賊廝鳥,欺人太甚!」
一聲暴喝,蕭禹終於還是無法忍耐了,一躍而起,隨手撈起了屁股下那張碩大的椅子,高高舉起,向著林平摟頭便砸了下來。
一直就關注著蕭禹動作的林平動作更是敏捷,起身,後退,一連串的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一般的自然,似乎早就知道蕭禹會有這麼一招。
出生於北地的林平,不但讀書,更習弓馬,不但學訓淵博,一身拳腳馬上功夫,照樣了得。
氣得哆嗦的蕭禹,也是年紀大了,椅子砸下,卻是收勢不住,轟隆一聲砸在對面林平本來坐著的椅子上,兩張椅子頓時都變成了碎渣渣。
一不做,二不休,蕭禹一手提著僅剩下一截的椅子扶手,另一隻手撩著長袍,向著林平追殺過來。
早有心理準備的林平,轉身便向大門外跑去。
大堂之外,雙方的侍從,護衛,一時之間不由得都目瞪口呆。
如果說他們這些人互相鬥毆,那也沒有什麼,可問題是,屋裡的這幾個人,可都是宋遼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啊。
短暫的呆滯之後,倒是蕭府的那些護衛們先反應過來了。家主都對遼人動手了,那還客氣個什麼勁啊,動手啊,上啊!
蕭府的家丁護衛們,本來大部分都是從軍中退下來的,與遼人那是天生的仇敵,本來就吹鬍子瞪眼地看對方哪裡都不順眼呢,現在機會來了,豈會放過?
而林平帶來的那些護衛,卻也是遼人之中的精銳,自然不肯吃眼前虧,雙方立時便在蕭家大堂之外的院子裡,砰砰砰砰地幹了起來。
宋一平站在門檻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他是朝廷派出來的館伴使,唯一的任務,就是陪伴林平,林平在汴梁的所有活動,他都要跟隨,當然,他還有一個與林平談判的差使,雙方總需要在下頭先達成一個基本的平衡,然後才會讓林平去見皇帝,否則對方提出一些無理的要求來就不好辦了。
做遼人的館伴使,歷來是最不好乾的一個差事了。
因為北遼強而宋廷弱,所以每一次遼人的使者,總是趾高氣揚,頤指氣使,提出的要求,都是宋廷難以答應的。與其的談判,自然也很艱難,一個不好,便會落一個叛國賊的名頭,被士林清議罵得狗血噴頭,最後明明是辛苦萬分地辦成了事,還不得不成為官家的替罪羊,卻某個偏僻的地方監幾年酒稅,避避風頭,免得被人的口水噴死。
但這一次,宋一平這個館伴使可是當得清閒無比,當得愜意無比,因為這麼多年來,遼人的使者到了汴梁,可是第一次來控告大宋邊軍無理入侵遼境,燒殺搶掠遼國邊境百姓。
以往這樣的劇本,可都是完全顛倒過來了的。
與林平的談判,自然也是宋一平占據了上風。
歷來都是這樣,勝利者,總是可以居高臨下地提出一些條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