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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蕭誠的表現也沒有讓他失望。
高迎祥帶領的西南聯軍,用最快的速度讓他轉危為安。
屋子裡並不是很暖和。
魯宛辦事的公廳,並沒有火龍,只是燒起了炭盆,一時之間,自然也是找不到上好的銀炭的,所以公廳里總是有一層氤氳飄來飄去,煙火氣倒是挺濃的。
謝鴻眨巴著眼睛,他有些難受,可看到坐在對面的蕭誠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還拿著火鉗在那裡將柴炭搬來挪去,也只能強忍著。
他自然不知道,蕭誠早年之間出河北,赴橫山,後來又奔赴黔州,什麼樣的苦日子沒有過過?這點菸火氣對於蕭誠來說,早就習已為常。
「這次到你這裡來,一呢,是要去看看徐州的東部行轅的軍備如何,二來呢,也是想看看你們這裡的難民安置情況。」蕭誠道。
謝鴻正襟危坐,仔細傾聽。
「魯宛的做法,倒是暫時緩解了逃難而來的百姓與本地人的矛盾,但重要的,還是在後頭的安置工作,畢竟這些人是要吃飯的,也不可能一直由官府養著。官府只能讓他們不至於餓死,但想要把日子過好,過安穩,還是要有一個長久之計的。」蕭誠接著道。
「首輔,總督府里已經有了一些想法,準備把這些逃難而來的人編成廂軍,一來可以維持地方基本治安,二來也可以用不屯田。」謝鴻道。
蕭誠淡淡一笑:「過去的老路子!一旦有了難民,就編成廂軍,拿朝廷的錢養著。過去朝廷有這個閒錢,現在我們有嗎?即便有,我也想拿來裝備我們的禁軍,而不是養他們。至於屯田,謝督,你就是本地人,你覺得本地還有多少可以讓官府屯田的地方?」
謝鴻不由默然。
宿州也好,亳州也罷,都是較為富庶的地方,上好的田地,都是有主的,即便是一些貧田、山林,河灘,只怕也不是無主之物。
屯田,去那些根本無法生產的地方搞嗎?
那些地方長不出莊稼,即便長,只怕收成還沒有撒下去的種子多,只不過有一樁好處,讓這些難民不至於沒事情干去作亂生事。
「首輔,您準備藉田嗎?」謝鴻震驚不已。
蕭誠緩緩搖頭,雖然他心裡著實想這麼幹。
江南很多地方,土地兼併已經相當嚴重了,因為各種各樣失地的農民要麼淪為了流民,要麼便變得赤貧,不管是因為那一種,都是不穩定因素。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便是江南絲織業發達,很多耕地被毀,用來種桑養蠶,好織就絲綢向外販賣,特別是走海貿的,更是利潤極高。
這也讓很多豪紳想法設法地從百姓手中奪田,這些田地即便被查出來又能怎麼樣呢?砍了桑樹來種糧嗎?
這會導致新的社會問題。
不說別處,光是江寧府一地,從事與紡織相關的人數便高達二十萬人,從種樹養蠶到繅絲織綢最後販賣出去,涉及到的面之光,讓下令調查此事的蕭誠為之震驚。
一旦絲織行業萎靡,照樣有大批的人生計受到威脅。
所以不但不能禁,還得想辦法幫著擴大生產,提高效益,讓同樣的人,能夠產出更多的收益來,如此,朝廷才能收到更多的稅賦。
「其一,便從你兩江開始,查實被撂荒的田畝!」蕭誠道:「擁有土地卻不耕作,這是浪費,一旦查實,可以予以沒敗,而沒收得來的田畝,便可用其讓逃難者屯田之用。其二,不少人與北方勾勾搭搭,一腳踏兩船,這樣的人,也不必姑息了,大力查證,一旦查實,人,抓,財產,沒收!其三,還是要開荒,鼓勵這些難民去開荒,官府提供牲畜、工具等,不管能開多少田,反正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說到這裡,蕭誠不禁懷念起在西南的日子。
那邊的土地還真是肥沃呢!一把火下去,燒光了那些樹木,野草,下面的土被梨鏵翻起來,都是黑黝黝的肥地,一把種子灑下去,不需要怎麼經管,便是好收成,要是再細細地管理一番,那畝產量,足以讓北方經驗豐富的老農都瞠目結舌。
最大的成本,不過是開荒而已。
而越往北走,開發的程度便越高,能夠利用起來的地方便越少。
其實像貴州路上,現在人丁還是不多的,但是你想動員這些難民去那些地方,他們也必然是不肯的。因為在這裡,總也能感覺離家鄉更近一些,與這裡的風土人情也更貼合一些,一旦去遙遠的西南,在北方人眼中,就是蠻荒煙瘴之地啊!
真逼他們去哪裡,只怕也會引起一些亂子。
嘆息了一陣子,還是要回到眼前的困局上來。
「官辦的工坊,要儘可能地多僱傭這些人吧!當然,也要創造條件,讓他們能自主創業!」說到這裡,蕭誠不由想起了那個做魚醬的農婦:「像那個做魚醬的農人,便可以扶助扶助嘛,他開一家魚醬店,便能自食其力,要是做大了,便需要僱傭人手去幫他撈魚,去幫他採摘所需要的野菜等等。」
「這個簡單!」謝鴻笑道:「回頭在城裡尋一處店面與他,然後把他的魚醬做為地方駐軍的一種常備菜餚,馬上就能讓他做大做強了。」
「瞧,這不就是辦法了嗎?」蕭誠笑道:「既解決了就業問題,難民問題,又讓軍隊的菜餚之中多了些葷菜和美味,三全其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