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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無去路,後有追兵,黑熊瞎子人立而起,齜牙咧嘴向著周圍的人示威,卻也只引來一陣陣的鬨笑。
沒有人去動這隻黑熊,與那些倒在地上被射得刺蝟一般的其它猛獸相比,他的待遇的確很特殊。
因為他是今天圍獵之中最大的一隻猛獸,它,只能由今日到場的最尊貴的那個人親手獵殺。
黑熊瞎子茫然無助,不管他往那個方向奔跑,迎接他的都是雪亮一般的槍林,將其生生地逼了回來。
一匹渾身都沒有一絲雜毛的雪白的照夜獅子馬輕盈的奔了過來,馬蹄起落之間,便仿佛踩踏在草尖之上凌波微步一般,鬃毛飛揚,當真是飄飄欲仙,在他的身後,數百名衛士四列一隊,清一色的白馬黑甲,縱然是速度極快地飛掠而至,隊形卻仍然保持得整整齊齊。
照夜獅子馬上的貴人,便是當年大遼皇帝陛下的長子耶律喜,在他身後的,自然便是衛護他安全的名震天下的皮室軍。
看到那隻熊瞎子,耶律喜放聲大笑,翻身下馬,緊緊了手腕上的腕甲,然後扯下了腰間的佩刀,隨手往地上一插,竟然赤手空拳的走向了那熊瞎子。
他竟是要空手搏熊。
周圍的士卒們眼神狂熱,拼命地吶喊起來。
耶律喜身材高大,足足九尺有餘,腰粗背闊,此刻健步走向那熊瞎子,在身形之上,倒也是絲毫不弱於這隻林間霸主。
六神無主的熊瞎子看到了這樣一個獨身而來想要挑釁他的兩足獸,猛然仰頭嘶吼一聲,然後猛衝過來。
與此同時,耶律喜也是怒吼一聲,雙足發力,躬身前前猛衝而去。
一人一熊,轟然對撞在一起。
霎那之間,場中安靜了下來,一人一熊在地上翻翻滾滾,眾人的眼神隨著轉動,片刻之後,眾人都是鼓譟了起來,因為耶律喜翻身騎到了熊瞎子的身上,兩條大長腿死死地夾著了熊瞎子,一手摁著熊頭,那高大的熊瞎子此刻竟然被摁得五體投地動彈不得。
然後,耶律喜那缽大的拳頭便一下一下地擂在了黑熊瞎子的腦袋之上。
初時還能聽到那熊瞎子的怒吼之聲,十幾拳過後,便再無聲息。
耶律喜從熊羆身上站了起來,圍成一個大圈的士卒們齊聲歡呼,雖然這個熊瞎子現在不是在最強壯的時候,但能獨身一人硬生生地用一雙拳頭把這樣一頭猛獸打死,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王爺威武!」一名文官服飾的人,牽著馬,笑吟吟地看著走回來的耶律喜。
「黃林牙見笑了,一時手癢,沒有忍住。」耶律喜呵呵笑道。
黃瀚,大遼林牙院都林牙,以一介漢人能在北院之中做到這等職位,可見此人之不一般,不管是才學還是做官的學問,都遠非一般人能比。
這一次耶律俊立下大功卻不能返回上京臨潢,便是此人的功勞。
雖然說這本來也是皇帝的意思,但能夠在耶律俊聲勢如日中天之際,摸到皇帝的脈搏,準確地給皇帝送上枕頭,這就是硬功夫了。
篝火燃起,耶律喜與黃瀚並肩而坐,其餘人,則離二人較遠。
緩緩地轉動著手裡的烤架,看著那滋滋冒油的野雞野兔,耶律喜輕聲道:「都元帥今日啟程去高麗,黃林牙覺得有機會嗎?」
黃瀚似笑非笑地看著耶律喜,道:「王爺,我早就跟你說過,有些念頭,連想一想都是不該的。」
「也就跟你說說。」耶律喜嘿嘿笑起來:「咱們兩個,也就不必遮遮掩掩了。難道你不覺得,都元帥一走,我揮軍直入北城,難道不比勞心勞力的去打蕭大鬍子要容易得多嗎?」
耶律喜口中的北城,就是大遼的皇宮。
上京都城,分為南北二城,北面為皇城,南城則為漢城。耶律喜所說的揮軍北城,等於便是在說要舉兵叛亂了。
「都元帥一走,皮室軍便以我與蕭思溫為主,蕭思溫已經明確表示會支持我,如此一來,皮室軍就入了我手了!」耶律喜道。
黃瀚從耶律喜手中接過了對方撕下來的一支野雞腿,眼睛卻是看著對方,淡淡地道:「王爺要是起了這個心思,那可就真是離死不遠了。都元帥雖走,皮室軍就完全聽您的?蕭思溫現在是一時激憤,此人支持您上位或者沒問題,但要讓他支持您篡位,只怕他絕對不干。再則,侍衛司、護衛府,三斑院、宿衛司、宿直司、硬寨司這些軍馬,會跟著您一起幹嗎?您的頭下軍對上這些陛下心腹軍隊,即便是皮室軍到時候兩不相幫,您能穩操勝卷嗎?」
耶律喜不由啞口無言,狠狠地咬了一口雞肉,道:「你們漢人不是有一句話叫富貴險中求嗎,不拼一拼,怎麼知道不行?」
「如果能勢如破竹倒也罷了,只要稍有延誤,則南城的漢人世家就會反應過來,您以為那林景巴巴的從析津府跑回來幹什麼?不就是想要統合臨潢府的漢人力量嗎?」黃瀚淡淡地道:「這些世家的私兵雖然不多,但如果聚在一起,卻是一股極其可怕的力量。到時候您可就算是身投羅網,讓漆水郡王不費吹灰之力就贏了。」
耶律喜狠狠地道:「陛下也真是老糊塗了,難道看不見如今咱們大遼漢人世家力量瘋漲,再這樣下去,就樣雀占鳩巢了,到時候,大遼還有咱們契丹人的立足之地嗎?」
黃瀚雖然也是漢人,但聽了此言,卻是絲毫不動聲色。與遼地的那些漢人世家不同,他黃瀚是從一介農家辛辛苦苦地慢慢地爬起來的,這幾十年來所受的苦楚,或者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對於這些漢人世家,他是絲毫沒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