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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劉鳳奎的模樣,程圭的臉上露出憂色:「在內里,請!」
看著程圭伴著劉鳳奎徑直去了內里,庭院裡的官員們一個個面面相覷起來,這似乎不是一個什麼好兆頭啊!
大家惴惴不安地呆在庭院之中。
不出所料,不到半柱香功夫,一名文吏帶著滿臉的絕望之色從內里奔了出來,看著諸人,大聲道:「諸位,假期取消,從今天開始,所有人,吃住都須在安撫使府,給大家半天時間回家與家人分說,並將棉絮被窩帶過來。」
庭院之中一片譁然。
「陶主薄,出了什麼事?居然連年假也取消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一名官員大聲叫道。
陶主薄嘆了一口氣:「諸位,定邊城蕭定蕭指揮使率麾下大軍出橫山,現在已經抵達鹽州城。」
「什麼?」院子裡一群人等頓時都成為了木雕泥塑。
劉鳳奎看起來極是狼狽,臉上,耳朵上,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凍瘡,特別是手上,在火上一烤,立時便流出來一些黃水。不過屋裡幾個倒是沒有一個嫌棄的,劉鳳奎帶來的消息太過於讓人驚駭了。
「橫山党項封鎖了所有道路出口,任何人只能進不能出,我是好不容易才鑽出來的。」劉鳳奎搖頭道。「大軍從神堂堡出發,按他們的行軍速度,只怕現在已經開打了。」
馬興臉色陰沉,手裡握著一個茶盞,幾度欲砸到地上,卻又幾度放了下來,作為安撫使,麾下大將出兵,他居然一無所知,這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虧得他一直對蕭定是青眼有加,要啥給啥。
「他哪裡來的實力攻打鹽州城?」
「蕃兵。」劉鳳奎低聲道:「蕭誠幫助他的大哥組建了兩支党項部隊,一支兩千餘人的騎兵,謂之鐵鷂子,另一支三千人的步卒,謂之步跋子。再加上廣銳軍和定邊軍,正規的戰兵就有八千出頭,再加上隨軍出征的民夫,這支隊伍,差不多有兩萬人。」
「神堂堡哪裡有多少家底我還是很清楚的。」馬興冷哼了一聲道:「蕭定這是孤獨一擲,準備不成功就成仁的嗎?一旦失敗了,這兩萬人能有幾個逃回來?」
「可蕭定既然如此做,只怕也是有幾分把握的。」程圭道。
「鹽州的左丘明,是積年老將,他不需要與蕭定爭血氣之勇,只要拖上幾天,蕭定就必然難以支撐了。」馬興走到地圖邊,瞪大眼睛看著地圖。「如果再有援軍抵達,蕭定只怕就難得回來了。」
「安撫使是要助他一臂之力嗎?」程圭走到地圖之前,低聲道。
「要處罰他,也是戰後的事情。」馬興看了程圭一眼,「德潛,你馬上擬命令,綏德軍全軍出動,直逼龍州,保安軍進逼洪州,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兩個地方的敵人能抽出兵力往援鹽州。告訴他們,不要跟我說什麼困難,講什麼條件,我要的是結果。」
第一百四十四章:惱火
劉鳳奎是負責整個陝西路的走馬承受。
官很小,說起來也沒有什麼權利,因為他們並不能插手任何地方政務、軍務。他們只是皇帝長出來的耳朵,灑出來的眼睛。只能看,只能聽,然後將看到的和聽到的真實地回稟上去就算完成了任務。
但地方官員們對於這些人,卻是尊敬有加,絲毫不敢怠慢的。
原因當然只有一個,這些人能夠直接見到皇帝,或者將他們的奏摺直接放到皇帝的案頭。
成事不足,但敗事,卻是綽綽有餘的。
這些人里,有能力強的,自然也就有能力弱的,有正直清廉的,當然也有貪腐墜落的。
劉鳳奎這一次算是適逢其會。
朝廷對於蕭氏兄弟能在短短的數月時間裡便將朝廷多年以來不曾降伏的党項人給攏到了一起這件事是心懷疑慮的,哪怕這件事情有馬興背書。所以就指令劉鳳奎前去探查,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給弄清楚。
劉鳳奎於是喬裝打扮,先是到了定邊城,然後再一路到了神堂堡。
不過他的運氣不太好,剛剛到神堂堡還啥都沒有來得及干呢,蕭定便封鎖了整個神堂堡往外的交通道路。
接下來,劉鳳奎仍然很好地完成了朝廷交給他的任務。
因為他親眼看到了無數的党項人在蕭定的面前令行禁止,看到了一隊隊的廣銳軍、定邊軍、以及党項軍隊從神堂堡開拔了出去。
攻打鹽州城!
在軍隊開拔之後,這件事情,在神堂堡便不再是秘密了。
確認了這個消息之後,劉鳳奎自然是大驚失色。
與神堂堡周邊這些盲目信從廣銳軍和蕭定的老百姓不同的是,劉鳳奎是深深地知道李續的實力以及鹽州城的很多情況的,這樣的天氣之中或者說占了一個出其不意,但兩軍交戰,影響最終結果的,又豈是這麼一個因素?
李續現在還沒有正式舉起叛旗呢!
蕭定這麼一干,豈不是逼著李續造反嗎?而且還給了李續一個正大光明的藉口。
但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能力和地位,即便出面阻止,蕭定也不會理睬,自己真敢出現在他的面前,搞不好這位心狠手辣的指揮使便會將自己埋在這崇山峻岭之間。
那就當真是死得無聲無息了。
能阻止他的只有馬興這位陝西路安撫使。
劉鳳奎想盡了一切辦法,這才從橫山之中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