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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到魯班直也只能站在此人身後,便可知此人身份大不一般了。
遠遠的蕭定已是翻身下馬,那書生卻也是大步迎了上去。
邊走卻是邊大笑道:「長卿長卿,多年不見,還識得我否?」
蕭定卻也是笑著迎了上來:「子喻,你這是在取笑我麼?當初在汴梁,我們這一群人,可都是你子喻的小跟班呢?你帶著我們可是……」
說到這裡,蕭定卻是左右瞄了一眼,住口不說了。
被蕭定稱作子喻的書生,是新任的河北安撫使崔昂的次子,崔瑾,字子喻。
崔昂自己中進士,授翰林,一路官運享通五十出頭成了兩府相公,得了清涼傘,但卻似乎將他家兩代人的文運給占盡了,兩個兒子,崔博,崔瑾,應試多年,竟是連年鎩羽而歸,到得後來,不但崔博崔瑾信心全無,便連崔昂也是沒了心力兒來逼著兩個兒子讀書。
好歹他的身份擺在哪裡,兩個兒子也都有蔭官,於是給大兒子崔博謀了一個職位,外放州郡做官去了,這幾年下來,卻也做到了一州之地的司理參軍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不過因為沒有中過進士,崔博的前程也就肉眼可見了,沒有什麼特別的機緣,這一輩子到頂了,也就一個下州或者軍州的知州、知軍罷了。
將來崔昂告老還鄉的時候,或者朝廷給一個恩典,調到汴梁某個衙門裡,做一個副貳罷了。
小兒子崔瑾,卻是一直跟在崔昂身邊。
一來是可以在京中照料父母,二來也是替崔昂處理一些家中事務。
這一次崔昂爭到了河北安撫使一職,一顆心倒也是活潑潑起來了。如果能在河北立下殊勛,小兒子指不定便也可以就此有一個正途出身。
既然文途走不通,那轉為武職,也是不錯的。
他崔昂既然身為河北安撫使,為兒子弄點軍功,簡直是不要太容易的事情。都不需要他授意,到時候有的是人緊緊地貼上來。
與蕭家狠不得甩脫將門世家這個名聲不一樣的是,他崔氏即便家裡出了一個武將,也絕不會妨礙他們崔氏千年世家的名頭的。
眼見著蕭定抱拳要向自己施禮,崔瑾卻是趕緊一把將蕭定扶住了,含笑道:「長卿,你如今可是副統制,從五品的官員,我卻只是從七品,你這是想折煞我麼?還是想讓我向你行禮?」
蕭定笑著卻是就此作罷。
大宋重文輕武,武官的品級雖高,但只要沒到那個份兒上,見了文官兒總是自覺矮一頭,像上一次去天門寨核驗首級功勞的那位御史,不過一個七品官,比蕭定低多了,但在蕭定面前,照樣是耀武揚威,對於蕭定的見禮,向來也都是大刺刺地都受了。
對於這樣的人,蕭定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連面子上的功夫都不願意做而又如此據傲的人,將來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成就。不就是向你行個禮麼?也不少了一塊肉,只要你不在核驗首級之上找岔子,使陰招,原原本本地報上去,免得下頭兄弟們吃虧就好了。
將來的事,那就是將來再說了。
「不意竟在此地碰到子喻。聽說安撫使就在內里?」蕭定笑問道:「這一次子喻你隨安撫使到河北上任,不知是擔當了何等要職?」
崔瑾微笑道:「我可比不得長卿你,文不成,武不就,這一次卻是跟在大人跟前,做一個管勾機宜文字罷了。」
管勾機宜文字罷了?
蕭定不由苦笑。
管勾機宜文字只是一個差遣,倒的確是沒啥品級,但問題是,也要看這個差遣是在哪裡做了。河北路安撫使跟前的管勾機宜文字,那就了不得了。
河北路可是大宋頂頂重要的一個重鎮,擔負著抵禦北遼進攻的重任,下轄著七個節度使州,十個防禦使州,四個刺史州,三個團練州以及十二個軍。
這樣的一個管勾機宜文字,只怕是這些坐鎮一方的封疆大吏們,也得敬著奉著托著了。
崔昂也真是拉得下臉皮,將如此重要的一個位置,讓自己的兒子來做。
崔瑾可不是那種名滿天下的人物,也不是那種胸懷韜略有勇有謀之人。
只能說,崔昂為了扶持自己的兒子,竟然是連臉皮也拉下來不要了。
「那可真要恭喜子喻了,接下來在河北路大展身手,青雲直上,等閒事耳!」蕭定真心實意地道。
這倒不是假話,占據了這麼重要的位子,但凡河北路有什麼功勞,這個管勾機宜文字,都可以理所當然地插上一手然後從中分取一份功勞,可不就青雲直上了嗎?
「不能與長卿你相比啊!」崔瑾連連搖頭:「你如今可是名動天下了,便是官家在看了天門寨那一戰之後,都對你是讚不絕口啊,聽說這一次回京,官家還要親自召見你呢!」
蕭定倒是吃了一驚:「我這個級別的將領,不是只需要向樞密院述職即可了嗎?」
「那也要看誰啊!」崔瑾笑道:「別忘了,蕭龍圖如今貴為三司使,他的兒子立下這等大功,官家焉有不好奇之理?自然是要見一見的。」
蕭定不由得有些發愁。
真要如此,又是一樁麻煩。
他是一個嫌麻煩的人。
崔瑾卻是不嫌麻煩,握著蕭定的手,上上下下地端詳了半晌才道:「長卿啊,說起來你可是比我小了好幾歲呢,可是現在看看,倒似是倒了過來,你比我大了好幾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