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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並不準備離開江灘。
原本的計劃,他們是準備在這裡稍事休整之後,然後便再沿江直下,先奔赴荊湖路,然後再北上援助東京的。
只是眼下看起來,這計劃,肯定是有改變的了。
李氏族老看著蕭誠,腦子裡卻是瞬間轉著無數個念頭。
大宋亡了,趙氏被人一鍋端了,接下來的天下,自然便又是一番龍爭虎鬥了。
沒聽那吳可說,崔昂都是趙王,劉豫變成了齊王,柳全義成了晉王,當然,還有一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秦王高要,被西軍蕭定給宰了。
哎呀,西軍蕭定!
我的個天吶!
不想不知道,此時再細細一想,這天下諸路實力,現在只怕要數姓蕭的最厲害了吧!
眼下的蕭誠蕭撫台,隨隨便便就能拉出上萬虎賁,只要他願意,便還能從貴州路拿出這麼強悍的軍隊。
是軍隊,而不是青壯,這裡頭的差別,可大了去了。
如果再算上那個能西北,同時跟朝廷槓,跟遼人打的西軍,蕭家的實力,早就凌駕與其它從眾人之上了。
一念及此,看著蕭誠的眼光,頓時就變了。
其實不止是他,席間夔州路的判官甚至包括陳群等人,看著蕭誠的目光,此刻都是有些變化。
他們這些人,一個個的都是傳承久遠的大家族裡出來的,別的不見得反應很迅速,但在這樣的事情之上,因為無數年的經驗累及下來,他們是真正的經驗豐富。
只要站好了隊伍,一旦功成,便又是數世的榮華富貴。
而且不是一般的榮華富貴。
他們看著蕭誠的目光,都熱切了起來。
蕭家,這是要起勢啊!
難怪蕭誠這麼積極地出兵勤王吶,是不是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沒有皇帝,咱們就再立一個!」蕭誠的嘴裡,果然不出意外地吐露出了在以前就算是大逆不道的言語:「這還不簡單嗎?」
「誰能當這個皇帝?可得要這天下心服口服才行啊!」陳群試探地問道。
蕭誠緩緩坐了下來,端起酒杯,慢慢地啜了一口,突然笑道:「小安,再給諸位倒一杯酒!」
趙安輕應了一聲,邁步上前。
陳群的目光落在了眼前這個少年身上。
他發現蕭誠也正在看著這個少年。
姓趙?
趙安?
趙安走到他的面前,雙手提起了酒壺,陳群突然以手蓋住了酒杯,同時側了側身子,看著趙安,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安,你祖藉何處?」
「祖藉東京!」趙安微笑著,一雙清亮地眼睛看著陳群,「家父荊王趙哲!」
劈里啪啦一陣亂響,除了貴州路上幾個人,夔州路上這邊來作陪的包括陳群在內,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手忙腳亂之下,卻是將桌上的杯兒盤兒盞兒地掃倒了一地,屋子裡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蕭撫台,這可開不得玩笑!」陳群顫聲看向蕭誠。
「陳兄是怕我造假?」蕭誠微笑著搖頭:「當年京城大亂,荊王一家遭亂,但時年兩歲的趙安,卻是被王妃托給了王柱帶著逃出了京城。王妃本來是想讓王柱帶著趙安逃去我大哥那裡的,可是因為一路之上盤查甚嚴,王柱根本就沒有機會往北逃,最後,便只能一路往南,找到了我這裡!」
陳群呆呆坐下。
「小安,把你的玉佩給陳學士看!」蕭誠吩咐道。
趙安從脖子上扯出一物,雙手捧著遞給了陳群。
「在貴陽,還存放著王妃的遺書、以及趙安的玉碟之物。」蕭誠道:「每一樣,都能證實趙安的真實身份。」
陳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撫台,如果這是真的,那他,他只怕便是現在趙宋宗室唯一剩下的一個人了。」
蕭誠微微點頭。
陳群等人匆匆離去。
對於他們來說,短短的時間之內,連續兩次遭遇到了巨大的衝擊。
第一個,當然是東京被遼人攻破,太上皇也好,皇帝也好都被遼人一股腦兒地給抓了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宋,其實已經亡國了。
第二個,自然便是趙安的出現。
真要說起來,趙安可不是一般意義的宗室子弟,而是正牌子的根正苗紅的嫡系血脈。
雖然說荊王趙哲被打倒了,但在眼下來說,都已經不算是什麼事兒了。
只要趙安的身份被確認,那麼,他就絕對是一面能號召天下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的大旗。
一想到這樣的一個人,居然被蕭誠嚴嚴實實地藏了近十年,陳群就不由得佩服得五體投地。
厲害啊!
怪不得自己過了五十歲才好不容易混了個一路轉運使,
人家才不過二十多歲,就已經遠遠地凌駕於自己之上了。
先前,自己還在想著蕭氏必定會借著這股天下大亂的時局而竄起成變一番自己的事業,當然,這樣的話,蕭氏與那崔昂、柳全義、劉豫等人實則上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只不過說起來名聲要更好一些而已。
但有了這個趙安,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趙安是蕭誠的弟子,看他的模樣,對蕭誠完全是言聽計從。
一旦立趙安為皇帝,說不得蕭誠便是第一輔政,再加上蕭誠麾下強悍的軍隊,以及蕭定在西北強大的助力,蕭氏一躍沖天,那是絕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