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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荊王氣勢更盛,這林平此時入京,只怕是不懷好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新人
知樞密院事陳規陳景聖將剛剛簽批的一份摺子放在了面前厚厚的一堆公文之上,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站了起來,離開了案桌,走到了窗戶邊上,推開窗戶,一股凜咧的冷風夾著雪花便卷了進來,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
不過因為連著批了一個上午公文的疲倦,卻是被這股寒意給攆得不知所蹤了。
這幾個月來,陳規可以算是春風得意了。
荊王趙哲的歸京,使得主戰派的氣勢大漲。
崔昂赴任河北,所取的戰績,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作為總攬整個帝國軍事的樞密院,自然是志得意滿。
其實陳規對於眼下的河北局勢,並不是沒有疑慮的。但官家對於拿下了歸義城,卻是滿意得很,這可是官家自登基以來,第一次從遼人嘴裡,啃下了這麼大一塊地皮。看官家的意思,只怕是不想還回去了。
既然官家是這個意思,那陳規自然便要按著這個思路去安排各項工作,包括作好最壞的準備。
最壞的準備,自然就是與遼人在河北大幹一場。
在這一點上,他必須要支持崔昂崔懷遠。哪怕這傢伙上任伊始,便弄出了這麼一攤子事,讓他這個樞密好長一段時間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質夫,歇會兒吧!」陳規轉頭,看著仍然埋首案桌文牘之中的樞密副使李光,笑道:「你來瞧瞧,外頭那株本來已經快要死了的梅花樹,居然有一條枝丫開了花,倒也是讓人驚喜不已。你說說,這算不算一個吉兆呢?」
李光穩穩地寫完了最後一個字,這才站了起來,走到了窗邊,看著陳規嘴裡的那株枯木逢春的梅花樹,淡淡地道:「什麼吉兆不吉兆,只不過是沒有死絕而已,依我看來,這樹,活不過今年。」
陳規哈哈一笑,「或許吧!」
李光本來是御史中丞,因為崔昂出外,他得以升任西府。
不過作為一個以噴人為專業的御史出身的官員,李光以前並未沾過軍事,而東府之首羅素羅介山大力推薦李光入西府,也不過是為了牽制陳規,免得陳規在樞密院一人獨大而已。
更重要的是,李光是一個堅定的反戰派。
不過李光到了樞密院之後,日子過得卻是很辛苦。
與御史台的工作比起來,樞密院的工作,不但辛苦,也要複雜得多了。
御史只管噴人,風聞奏事,管他有不有,先奏一本再說,就算是罵錯了,也不會因此而得罪。但在樞密院,你要是弄錯了一個數字,說不定就會搞出大問題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到了樞密院之後,李光一直是夾著尾巴做人,一點兒也沒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勢,同時,他也是鼓足了幹勁,努力地熟悉著樞密院的事務,專門招攬了一些熟悉軍務的師爺來替自己補足短板。
打鐵需得自身硬,不做好功課,妄自挑戰陳規在樞密院的權勢,只會自取其辱。
饒是李光作出了退避三舍的架勢,陳規仍然沒有放過他。
陳規將整頓全國禁軍以及廂軍的事務,一股腦地仍給了這位剛剛進入西府的副樞密。
整頓全國禁軍以及廂軍,是蕭定在上林苑力挫上四軍之後的後遺症,官家憤怒於上四軍的不爭氣,同時又對蕭定的那份奏摺之中所陳述的禁軍、廂軍之中的各種蔽端的憤怒,要求樞密院大力整頓軍隊。
這是一件要命的差使。
一方面是皇帝想要看到成效,另一方面,卻是數十上百萬軍隊的利益,是無數軍官、官員之間綜錯複雜的利益網,誰碰都不會有好下場,陳規正頭痛的時候,李光到了樞密院,這簡直讓陳規喜出望外,這樣的事情,新來的不做,誰去做?
至於李光怎麼做,陳規可就管不著了。
當然,最終的結果,還是一個不了了之,不過能用這件事牽扯住李光的精力,讓他無法在樞密院中跟自己搗亂,也就夠了。
否則自己便拿這事的進展來詰問李光,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從現在的局面來看,李光的確是被這件事給牢牢地套住了。
「先吃飯吧,這些天事兒多,說不定什麼時候官家就會招我等進去詢問。」陳規伸手關上了窗戶,對李光道:「河北如今如此局面,看似形式大好,其中卻是暗藏殺機,林平上京示弱,我總覺得裡頭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們需得做好一切準備方佳。」
說到河北如今的情況,李光便氣不打一處來,看著陳規道:「樞密既然知道這裡面暗藏殺機,怎麼不力勸官家馬上下旨讓崔昂快點結束這場鬧劇,莫非真要與遼人全面開戰嗎?」
陳規一攤手,苦笑道:「眼下我們卻是身不由己了,難不成就此撤軍嗎?這樣一來,豈不是顯得我們怕了遼人?總得雙方談上一段時間,再打上幾個回合,這件事才有可能收場。」
「前線稍有閃失,我們只怕就會吃大虧。」李光怒道:「朝廷豈能被崔昂這個利慾薰心之輩所綁架,自該派人前往河北扭轉如今局面,那林平來了汴梁,便是給了我們台階下了。」
聽著李光如此說,陳規卻是沉下了臉,道:「質夫,如今你也是樞密院一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崔昂做到這一地步,我也是沒有想到,但既然已經如此了,卻也只能力撐他支持到最後,否則我們無法向朝廷交待,更無法向天下萬民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