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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慧遠卻是既可以見到那些大臣,比方說董、王、沈這幾家能與高家扳扳手腕子的豪強,而慧遠也能與自己見面。
慧遠天然就成為了一個最為可靠的中間人。
這位中間人來自大宋,是一個德高望重佛學深厚的大和尚,不會引起高穎德太多的注意。
「大師,大理國祚這一口氣,可是吊在了您的身上了。」段正興垂淚道:「還望大師有慈悲之心,能助正興一臂之力。」
他已經說了很長時間了,但對面的大和尚卻一直是不發一言。
很顯然,對方並不想介入到大理的這場龍爭虎鬥之中去。
想想也很明白,陷身到此中,一個不好,就會有性命之憂。高穎德的刀子一旦舉起來,可就顧不得你是不是得道高僧了。
「大師,高穎德狼子野心,真讓他得了手,大宋必然就從此邊線不靖,只怕大宋邊境之上的子民,也要日日傷悲,夜夜啼哭了!」段正興嘆息道。
「這是如何說?」慧遠終於開了口。
段正興立時便抓到了這一線機會,道:「大師,高穎德一旦謀朝篡位,因為得位不正,此人必然要以外來的矛盾來轉移內部的矛盾,向外開戰,就是最好的辦法。這兩年,大宋境遇不佳,連遭敗績,只怕到時候必然會成為高穎德的開戰對象,一旦大戰起,大理百姓遭殃,大宋百姓同樣也會不幸,大師慈悲心腸,當真就忍心這兩國無數百姓,因為此人的狼子野心而就此陷入苦難之中嗎?」
「南無阿彌托佛!」慧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佛祖有靈,自然是不願的。」
「大師來到善闡府之後,一直寓居天龍寺之中,沒有出去走一走,只怕還不知道,高穎德已經在準備對大宋動刀兵了吧?」
慧遠卻是搖頭道:「這個,和尚倒是知道的。不過和尚自大黔西南而來,對那邊的情況卻也有所耳聞,占了羅殿國的那些人,卻也是兇狠得緊,只怕高相國一旦真出兵,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段正興聽得這話,卻是心頭大喜。「大師與那邊卻是熟識?」
慧遠把一顆光頭搖成了撥浪鼓:「那些蠻人兇狠得緊,大和尚不敢在那邊久留,只是覺得他們兵甲齊整,甚有規矩,而且……」
和尚壓低了聲音道:「聽說那些人的首領,是蕭家的二郎蕭誠蕭崇文,汴梁蕭家,陛下當有耳聞!」
「蕭定之弟?」段正興驚道。
慧遠發現眼前這位皇帝,現在當真是徒有其表了,對於外頭的消息,完全不清楚。
「正是。」慧遠道:「大和尚過黔南時,沒有見過蕭家二郎,但在汴梁之時,卻是聽過此人的名頭,盛名之下,當無虛士,相國此行,不見得便能移操勝卷呢!」
段正興連連點頭,高穎德在外頭吃了敗仗,最好是被這蕭家二郎打得一蹶不振,那才最趁他的心呢!
「大師,我需要你的幫助!」段正興道:「我需要聯繫上董、王、沈家,但高賊看得緊,也只有大師才能幫我做成這件事。」
「阿彌托佛,為了兩國百姓,大和尚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慧遠摸著光頭,嘆息道:「陛下不用說了,我一定盡心盡力為陛下做成此事。」
「多謝大師,事成之後,朕在大理為大師新建一座寺廟,保管不輸給這天龍寺,地點便由大師說了算,如何?」段正興許諾道。
「阿彌托佛!」慧遠再次搖頭:「和尚做此事,只為百姓,不為富貴,不為錢財,大和尚行走四方,傳經布道,絕不會在一地一寺留連不去,陛下有心,和尚心領,到時候可將這建寺廟之錢,做為善資,有災荒之時,買了糧食,周濟百姓。」
「大和尚是真佛佗!」段正興雙手合什,躬身為禮。
「就是不知和尚如何與這幾家聯絡?」慧遠問道:「總不能和尚上門去找,這樣未免太招搖,平白地讓高相國懷疑。」
「自然不用!」段正興笑道:「今日我與大和尚見了面,以那幾位的智慧,自然會主動來問大和尚的,他們亦苦高賊久矣。」
「如上說來,只怕高相國也會來找我了!」慧遠一挑眉毛。
「以大和尚的智慧,應對自是無礙!」段正興道。
慧遠微微一笑道:「十天之後,和尚要與天龍古寺主持辯經,到時候,還請陛下到場一觀!」
「自然要來領略大和尚風采!」段正興起身,合什為禮之後,轉身大步而去。
目送著這身形有些佝僂,頭上早生華髮的大理皇帝遠去,慧遠這才轉過身來,看著這滿湖的蕭瑟之色。
偶然低頭,卻是輕咦了一聲。
就在這亭子一角,靠近廊柱內里,居然還有一朵荷花傲然開發,紅白相間的花瓣藏身於亭下,如果不是剛好一陣風來將其半邊身子吹了出來,還真是不容易發現。
難怪這湖中許多魚兒都圍著這根廊柱游來游去,敢情這裡還有一枝盎然生機呢!
看著那荷花周邊昂頭吐著泡泡的一片片的金魚,慧遠感慨地道。
高迎祥是在皇帝走後約一盞茶功夫之後來到慧遠跟前的。
這個時間不長不短,剛剛好。
「大師,家父仰幕大師風采,本該來寺里拜見大師,只不過家父俗務纏身,竟是不得半天空閒,只能差遣在下前來請大師去高府一聚,還請大師不要怪罪。」高迎祥深深地彎下身子,臉上卻是沒有半分據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