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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夏誡那憤怒欲狂卻又努力壓抑的神色,那御史終於是膽一寒,沒有再敢頂撞。
夏誡、陳規等人轉身離開了御史台,一行人向著內宮急步而去。
暖堂之內傳來了什麼東西墜地的聲音,以及趙瑣憤怒的喝斥,夏誡等人走進去的時候,兩個太監正蹲在地上收拾著滿地的碎片。
看著夏誡等人進來,趙瑣停住了腳步,狹長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粗重的喘息之聲顯示著他此時的氣急敗壞。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殺得蕭禹?」好半晌,他才猛轉身,坐了回去,怒問道。
夏誡搖頭:「官家,最大的嫌疑犯便是看守詔獄的牢頭,但是此人,已經失蹤了。」
「全城大索,挖地三尺也要將此人找出來。」
「這些事情都在做了!只是臣擔心,所有的一切都是無用功。」陳規搖了搖頭:「看現場的情況,殺人的無疑就是這個牢頭,但是這個人現在還在不在都很難說了。」
「你是說殺人滅口?」趙瑣問道。
「官家,這件事情,現在回想起來,當真是計劃周密,對方既然煞費苦心地設下了這個局,又怎麼會留下破綻給我們呢?這個牢頭只要活著,便一定會被我抓住的,不管他躲到哪裡。只有死人,才永遠也不能泄露秘密!」陳規道。
「是誰?是誰?」趙瑣失態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了出去。
「只要細想一下,蕭禹死了,會對大宋有什麼影響,誰會在這件事情之上得利,那誰自然就是兇手!」陳規看向了張超,道:「太尉,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你是說遼人?」張超沉聲問道。
「當然。」陳規點頭道:「當然是遼人,我甚至懷疑就是現在還在汴京城外的那位漆水郡王的傑作。」
「能不能找到證據?」趙瑣滿懷希望地問道。
「沒有,這些都是臣的猜測!」陳規苦澀地道:「現在所有的證據,反而都指向朝廷,指向我們。」
「什麼意思?」趙瑣問道:「我們什麼時候想殺蕭禹了,朕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
「官家,這就像是一個連環套,一環套著一環,我現在甚至懷疑連荊王的叛亂,都跟遼人脫不了關係。」夏誡道:「荊王叛亂,蕭禹出現在荊王的身邊,事後朝廷要清算叛逆,然後蕭禹被下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接著道:「對手連我們的反應都算得清清楚楚,算到我們想要借著這個機會來解決西軍的問題,所以羅頌放了,李光放了,唯獨沒有放蕭禹。然後,蕭禹死了。他是被刑罰至死的。」
「刑罰?」趙瑣驚問道。
「是!」陳規點頭道:「忤作說,那是蕭禹剛死,身體還是柔軟,甚至血液都還在流動的情況之下造成的。但呈現在世人面前的,就是蕭禹身受酷刑而導致了死亡。」
屋裡頭一片沉寂,敵人的算計現在看起來一清二楚,但問題是,如何破解?好像沒有辦法破解,黃泥巴糊在褲檔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趙瑣閉目半晌,額頭之上青筋畢露。
「官家,蕭禹死了,現在我們唯一要考慮的,便是如何善後了?」夏誡道。「這件事情,稍有處理不當,只怕就是彌天大禍。」
「能不能對外說蕭禹是意外死亡?」趙瑣睜開了眼睛,「因病或者其它?總之無論如何,都要確保西北無恙。」
「陛下,只怕是瞞不過去的。」夏誡搖頭:「還有兩天,便是蕭禹家禹探看的日子,到時候他們進不去,必然心生疑惑,更重要的是,敵人既然如此煞費苦心的弄死了蕭禹,嫁禍給朝廷,必然會想盡辦法把消息泄漏出去的。」
「所以現在我們要做的,便是防備西軍了。」陳規接著道:「官家,不管蕭定在知道消息之後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我們都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蕭定會叛亂嗎?」趙瑣聲音有些顫抖。
「我不知道,但是我們要做最壞的準備!」陳規道。
「要不要把崔昂追回來?」趙瑣道:「現在他應當已經到了京兆府了吧?」
「萬萬不可!」屋裡頭的幾位大臣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
幾人對視一眼,張超上前一步,道:「官家,崔昂奉旨去西軍視察是明發詔旨的,但事實上大家都知道他是去幹什麼的。現在如果突然將他召回來,豈不是明擺著告訴蕭定,汴梁出了大事情嗎?真要這樣的話,連給我們反應的時間也沒有了。」
「崔昂必須按照原計劃去!」夏誡道:「這樣可以給我們掙取更多的時間。同時,要全力封鎖往西北的通道,竭力拖延消息傳到西北的速度。」
「如果真是遼人做的,只怕這個時候消息已經傳出去了!」陳規擔心地道。
「不,不會。」夏誡道:「到了這個時候,遼人一定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他們不會做這種多餘的事情,因為他們做了,便會讓人生疑他們的消息是從何而來。他們只需要等待,等待消息自然而然地泄漏出去,只有這樣,蕭定才會把帳算在我們的頭上。」
「但這些法子,並不能解決問題啊!」趙瑣道:「蕭禹死了,但蕭定的母親還在,他的妹妹還在,他妻家的所有人都還在汴梁,他,真敢造反嗎?」
「官家,我們豈能把希望寄托在他敢與不敢之上,萬一他敢呢?現在陝西路上兵力空虛,大量的兵力被抽調到了河北路上,萬一蕭定造反,那可就能長驅直入,毫無阻礙。」夏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