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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把你一擼到底,已經是聖恩浩蕩了。
所以回了老實的李防,心裡頭其實平和得緊,每日讀讀書,養養花,閒來教教孫兒輩讀書寫字,倒也悠然自得。
或者正是他這种放松的心態,他原本有些羸弱的身子,竟然是一天好過一天,眼見著的便紅光滿面,精神抖擻起來了。
馬興並沒有回大名府。
他仍然呆在霸州城中。
雖然來自京城的消息,比皇帝的使節要快上了不少,已經先行找到了他並通報了他已經下台的消息。
坐在四面透風的城門樓子裡,馬興正在認真地讀著一封來自遠方的信件。
的確很遠。
比汴梁要遠得太多。
這封信是從貴州路首府貴陽寄來的。
落款人是蕭誠。
很顯然,這封信是蕭誠在得知朝廷與遼人簽署了盟約之後便寫了派人送過來的。
「雲兒,蕭誠在信中說,當心遼人使詐,明著是要與大宋結盟攻打西北,實際之上卻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實際上他們的目標是咱們大宋,是河北路,你怎麼看?」揚了揚手中的信件,馬興問道。
馬雲沒好氣地瞥了一眼父親。
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幕僚、官員,都勸馬興不要失心瘋般地上那道摺子,他偏要上,結果如何呢?
好好地一個安撫使,二品大員,瞬間便給扒得一乾二淨。
一般來說,像馬興這個級別的官員,又沒有犯什麼大錯,你真要撤,也要找個合理的藉口,然後給點安慰性的勳爵之類的獎勵。
如此一來,大家都有面子。
像這樣將馬興從頭到尾擼個乾淨還沒有任何其它說法的搞法,擺明了就是一種羞辱,當然,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官家的憤怒。
馬興倒了台,馬雲自然也要跟著回家。
一個權傾河北的管勾機宜文字,頃刻之間便失去了一切,他能開心嗎?
「蕭崇文這是扯淡呢!」馬雲沒好氣地道:「大宋,大遼,當世兩個巨無霸要聯手去對付他的兄長去了,他能不著急嗎?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這傢伙是想藉此來亂父親的心,讓父親幫著他兄長分擔一些壓力呢!嘿嘿,他倒是打得好算盤,不過他也沒有想到您現在已經不是河北路安撫使了,這一下子,他真是白費心力!」
砰的一聲,馬興惱火地拍了一下桌子:「陰陽怪氣幹什麼?我是問你對蕭崇文所說的這件事情的看法,不是讓你扯淡的。」
「不可能!」馬雲梗著脖子道。「遼國好歹也是大國,也是要臉面的。而且蕭定在西北的確對他們構成了巨大的威脅。」
馬興站了起來,走到破窗子跟前,看著外頭仍然在淅淅瀝瀝下著的小雨,皺著眉頭看著破破爛爛的霸州城牆:「如果真被蕭崇文料中,那又如何?」
「父親,你已經是一介老百姓了,不再是朝廷大臣當朝學士,也不再是河北路安撫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管他呢!咱們回老家去,您過去不是一直想過種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日子嗎?得,這回您如願了!」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爹我就算成了老百姓,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這天下被遼人搶了去!」馬興哼了一聲道。
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名衛兵從沒有大門的門洞子裡探出來一個頭:「撫台,鄭鈐轄來了?」
「介山來了?」馬興跨出門去,便看到頭戴斗笠,身穿蓑衣的鄭雄沿著步道爬了上來。「介山,我已經下台了,現在可是一介白丁,你這位都鈐轄還跑來見我幹什麼?不在大名府等都會新的安撫使來?」
看著大笑的馬興,鄭雄卻是沒有笑:「撫台,這一次,你可真是錯了。您這兒撒把子一去,留下這一攤子事,我們可怎麼辦啊?」
「來的又不是章廓章子敦,來得是李防李義山,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此人並不是腹中空空之輩,還是有些東西的。」馬興笑著伸手,拉了鄭雄一把。
鄭雄摘去斗笠,道:「李防的確是有些東西的,但此人從來沒有在邊地安撫一地的經歷啊,夔州路那地方,能跟河北路比嗎?」
馬興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就了,別在外頭說了,李防也不是沒個脾氣的人。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就目前霸州這個樣子,以你的能耐,讓他恢復到具備一定的防禦能力,需要多長時間?」馬興指著破爛的霸州城道。
「剛才來時,我已經大致看了一下!」鄭雄道:「撫台,單是這一座城,雖然只有土牆了,但也還能勉強用。」
「影響不大?」馬興有些興奮。
鄭雄搖頭:「撫台,整個河北邊地的防守,是一個整體。霸州這裡,是一個節點,據我所知,這個節點周邊的所有堡、寨、城全都已經被破壞了,想要恢復到具備抵抗遼軍的能力,至少需要兩年以上。」
馬興遽然色變。
「兩年?」
鄭雄點頭:「兩年。不過對於我們來說,時間還是夠的。西北蕭定可並不是那麼好打的,兩年時間能將他擊敗,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所以我們能將這條防線重新構建好的,這也是我捨不得您離開的原因啊,新來的李防李義山,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全力支持呢?這可需要海量的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