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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兩聲,有人敲響了窗戶,徐宏拉開了窗戶看向外邊。
「徐先生,前方來報,參知政事羅相公,知樞密院陳相公率文武百官出東華門相迎,更有百姓不計其數,說是朱雀大道上已是水泄不通。」一軍官叉手稟報導。
「果不其然!」徐宏看向夏誡。
東城之外,熱鬧宛如年節,無數達官貴人列隊相迎新首輔歸京。
而在西城,一隊車馬卻是悄無聲息地出了城,送行的不過廖廖十數人而已。
「大人一路保重!」羅煥聲音有些哽咽。
「人活七十古來稀,你老子已經七十有一,這輩子沒有什麼遺憾了,此時回家含怡弄孫,正當其時。」馬車之內,羅素卻是意態閒閒:「你記好了,做好你這職位的本份就行,其它事情,不聞不問。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的,但千萬別摻合其他事情,以你的能力,掉進去可就爬不出來了。」
新首輔進京,舊首輔自然就要退位,羅素也是一個妙人,居然選在了今日出京。
第二百五十三章:變
在很多人看來,羅素羅介山是一個極沒有個性的首輔。對官家唯唯喏喏,對下屬少有疾言厲色,遇有爭執不決之事,用的最多的辦法,就是和稀泥。不像他的前任夏誡,稜角分明,便是與官家,也常常爭執,扯住官家袖子不讓官家退朝的事情,夏誡是經常乾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夏誡十五年前被皇帝抓住了一個小錯貶斥出京,去了大名府任知府,而羅素則上位。彼時,羅素五十有五,而夏誡剛剛五十。
誰也沒有想到羅素在首輔位置之上一干就是十五年。
誰也沒有想到,夏誡居然鹹魚翻身,十五年後重回東府成為首輔。
但不可否認的是,羅素任首輔的這十五年,卻得得上是大宋最為安穩的十五年。內部,沒有激烈的政治鬥爭,在這位相公的率領之下,大家都過著得過且過的日子。對外,除了與遼國小有磨擦,剩下的部分也算是四夷賓服,每當正旦大朝,來朝賀的番國也是絡繹不絕。
也就是最近兩年,官家開始燥動起來,羅素卻沒有改變,於是他雖然還是首輔,但卻不得不靠邊站了。
大宋的政策激進了起來。
於是便有了西北馬興的大勝。
當然,也有了河北路上崔昂的一敗塗地。
如果兩邊都勝了,羅素說不定還能在首輔的位置之上幹上一兩年,因為官家需要一個應聲蟲般的首輔。
只可惜,河北路輸了。而且西北馬興的勝利,根本就不足以彌補河北路上的失敗。
所以,羅素只能離職。
這個黑鍋,官家不能背,身為首輔的羅素,必須背在身上。
羅素辭去首輔之位,官家念在他這十幾年的辛勞,晉封其為鄭國公,再加他的兒子羅煥重新召回京師,便算是君臣之間有始有終了。
對於趙瑣那個涼薄的性子來說,這算得上是很少見了。
羅素執政多年,真要說得罪了誰,也就是這兩年來荊王為京後,他多次得罪了荊王,再就是為難了一次蕭家,在蕭誠被弄到黔州之事上推波助瀾了一回。
但現在回想起來,如果荊王在那些時候,當真被羅素給頂住了,也許就不會有今日之難了。問題是,羅素的得罪,卻是那種點到即止的得罪。
這本身就是他的性格。
「孰是孰非,自有青史點評!」回望雄偉的東京城,羅素嘿然一笑,坐回到了馬車之上。
「這些年來,受過老大人恩惠的人不知凡凡,今日老大人離京,前來送行的卻只有這幾人,當真是人性涼薄。」羅煥有些悲憤地道。
「我選在今日,本就不想驚動他人!」羅素淡淡地道:「而且我剛剛告誡過你不要動嗔念,你轉眼就犯了。切記,當好你的禮部侍郎,其它的事情,不管不問。」
「我記得了,大人!」羅煥點頭,心道當年自家老爺子拱走了夏誡,這一次夏誡回來,指不定便要為難自己呢。難道自己躲在府中不出來,人家就放過自己了嗎?
目送著羅素的車馬漸漸遠去,羅煥轉頭,眼看著雄偉的東京城時,心中卻自升起一些惶恐,以後自己就要獨自面對這些是是非非了嗎?
「羅侍郎!」一側傳來的招呼聲,讓羅煥微怔,側頭看時,卻見一青衫綸巾的中年書生正在城門一側向著自己拱手為禮。
「趙先生!」羅煥有些驚訝地看著對方。
雖然對方只是白身,但羅煥卻不會輕看了對方,因為此人是楚王跟前第一心腹之人,父親對其人的評價相當之高,當然,當時父親在評判這人之時,還有著另外一句話,說此人心術不正,擅走奇詭偏鋒,這樣的人,用來害人當真是一把好手,但如果用來治政的話,則必危害國事。
趙援微笑著走了過來,羅家的家丁見自家主人認得此人,自然而然地便向兩邊閃開。
「趙先生怎麼在這裡?」羅煥拱手行了一禮,問道。
「不僅僅是我,便是楚王,也來了!」趙援笑著指了指前方一酒樓二層,窗戶打開著,一人露出了半張面孔。
「大王爺怎的……」
「自然是送別鄭國公!」趙援低聲道:「只不過楚王殿下身份特殊,不好出面,也就只能如此來送勞苦功高的鄭國公一程,以謝鄭國公這些來的辛勞!說起來,殿下也是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