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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國與宋國的中華正統之爭,說白了,其實就是遼國的漢人與宋人之爭。而隨著遼國漢人世家的實力愈來愈強,這種爭論就愈來傅強烈。真正的契丹人,他真會在乎這個嗎?
耶律俊十分清楚,他想要維持自己的強勢和優勢,就必須一直讓漢人世家追隨在他的身後。
光是一個林景,並不足以讓所有的漢人世家臣服於他,因為林氏本身也是世家之一,而這些世家之間,本身就存在著無數的矛盾和仇恨。
所以,耶律俊準備娶一個漢人血統的女子為妻。以此來彰顯自己對於漢人世家的重視,而這位漢人血統的女子,自然而然地便會成為遼地所有漢人世家的粘合劑。
當然,符合所有條件的這樣的一個女子,卻也是鳳毛鱗角,萬中無一的。
蕭三娘子蕭旖,便屬於那種萬里挑一甚至是絕無僅有的那一個。
家世、學識、相貌等無可挑剔。
而且已經名動天下的西軍統帥蕭定,還是小荷已露尖尖角的蕭家二郎蕭誠,都能讓深悉內情的人支持蕭三娘子坐上這個位置。
不管是耶律俊也好,還是遼地的漢人也好,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宏大的願望,那就是一統天下,乾坤歸一。
如今的南北對峙,卻是讓他們如哽在喉,極不舒服的。
「如今林氏如日中天,我們只能退避三舍!」盧建慢慢地咀嚼著鹽水豆,道:「一旦殿下登位大寶,林家勢力更是會再上一重樓。但盛極必衰,物極必反,這是他們林家的最高點,也必然會成為他們衰落的起點。」
「那蕭綽聰明之極,只怕已是猜出來她家的破敗與林平有脫不開的關係。」盧建安笑道:「一路之上,我還能與這個女子說上幾句話,但她對上林平,卻是從來不假以辭色。」
盧建呵呵一笑:「本安,在我們大遼,皇后可從來都不是一個擺設,如果是蕭嫻,她自然是蕭氏家族為她撐腰,蕭思溫的實力,足以讓她穩穩地坐在皇后的位置之上。但蕭綽卻是一個孤家寡人,誰來支持他?林家只會防著她,不會給她以任何的助力,所以,我們提前賣個好於她。如果她足夠聰明,就知道該怎麼做!」
「這才剛到析津府不久,這位蕭綽姑娘便迫不及待地開始組建自己的實力了,會不會有些太過於招搖了?殿下要是不喜……」盧本安有些遲疑。
盧建搖頭:「你小看咱們這位殿下了,他的心大得很,自信能夠控制一切。才不會在乎蕭綽做些什麼,甚至不會在乎我們去勾結這位蕭綽姑娘。因為在當下,他們的利益,應當是高度一致的。」
「這倒是!」盧本安道:「蕭綽想要復仇宋國,第一步便是殿下先要坐上大遼皇帝寶座,她能坐上皇后之位。不過阿父,咱們大遼,也算得是她的仇人吧!」
盧建呵呵一笑:「本安,有什麼樣的復仇能比奪走自己仇人所有的一切,讓自己的仇人一無所有,甚至不得不匍匐在自己的腳下誠惶誠恐更徹底嗎?到了那個時候,就像是一隻貓在玩弄老鼠一般,老鼠日日驚恐,夜夜不安,不知道什麼時候高懸在頭上的那柄利劍會落下砍掉自己的脖子。」
「殿下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林家會容忍這蕭綽有朝一日能隨意地踐踏他們?」盧本安搖頭:「那姑娘縱然有數分才情,但我也實在想像不出她能做到這一點。」
「有這個志向,不代表她能做到!當然,在我看來,也許她會一直向這個方向去努力。」盧建拒了一口酒,「在滅掉宋國之前,殿下與她的利益高度一致,自然是夫唱婦隨,琴瑟合鳴,等到宋國一滅,只怕就要分道揚鑣。不過對於我們而言,在這個過程之中,自然便有足夠的時間與空間來謀取獨屬於我們的利益,不停地削弱林家,壯大我盧氏,直到能取而代之。」
「阿父,您說到了那個時候,殿下會捨棄了這位皇后嗎?」
「那有這麼容易?」盧建微笑:「這便要看天下大勢了。比方說到時候皇后到底能掌握多少實力,這漢人世家有多少能死心塌地的為皇后效力?比方說那割劇一方的蕭定蕭長卿能有幾分撼動天下大勢的能力等等,總之是要走著瞧。」
盧本安搖了搖頭:「看起來各個方面的人,都對自己是信心滿滿啊,也不知道誰最後會輸得一無所有。」
「都是這世上頂尖兒的那一批人,如果連這份自信也沒有,還說什麼執棋天下呢?」盧建笑呵呵地道:「至於輸贏,有一句話,叫做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做做看,誰知道呢?」
「不試試看,誰知道能不能成呢!」郡王府,楠竹苑,蕭綽輕聲對身邊的秦敏道。
秦敏沉默片刻,低聲道:「蕭姑娘,這些日子,我仔細看了,那耶律俊對你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的警戒措施,也隨著你出入析津府,如果你想走,我便是拼著性命不要,也要護著你逃出這裡。」
「逃?」蕭綽仰起了頭。
「是啊,不說別的地兒,你只要逃到了蕭總管那裡,這天下便沒有人能奈何得了你啦!」秦敏低聲道。「報仇的事情,自有男兒來擔當。不管是蕭家大郎還是二郎,這是他們該做的事情啊!」
蕭綽緩緩搖頭:「秦敏,你不懂啊,我們家的仇人,即便是大哥擁兵擁兵十萬,割劇一方,也是很難報的。」
想起當年二哥與自己分析的各方實力、優劣,蕭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要的報仇,可不僅僅是匹夫一怒,血濺三遲,我要做得是江山變色,乾坤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