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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公覺得他一定會生事?」周衛道。
「不管他生不生事,先要讓他老實下來!」馬亮想了想,道:「獨山那邊不是出事了嗎?我既然病了,這事兒就落在他的身上,讓他去辦這件事。」
「蕭簽判初來乍到,只怕不易處理。」周衛皺了皺眉頭:「夷人一向兇橫,要是傷了他的顏面,蕭計相那裡也不好交待啊!」
不知想起了什麼,馬亮嘿嘿的笑了起來,笑了半晌,才冷冷地道:「蕭誠既然出來做官了,官家又將他放到了我們這裡歷練,那馬某自然要好好地替官家磨練他一番,關起門來做官享福,那有這麼容易的事情呢?」
周衛欠了欠身子,知道有些事情,恐怕是還有內情是自己不知道的。馬亮不說,他也不欲多問。
「馬公,職下覺得,適可而止方為最佳。」他提醒了一句,不管怎麼說,這些年來在馬亮手下為官,馬亮也沒有為難過他,兩人也算是配合默契,聽起來馬亮可是準備要給蕭誠一個下馬威的。
馬亮大笑起來:「宏祖,你且放心吧,你是後天走吧,我既然病了,倒是不方便給你送行了,不過倒也準備了一些薄禮,你到了鄂州之後,咱們還是要多多走動,可不要生分了!」
「這個自然!」周衛躬身笑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下馬威
周衛走了。
蕭誠親自送到了碼頭,一直到周衛搭乘的船消失在視野之中,他這才迴轉。
從周衛的行禮上來看,在黔州這些年來,他也沒有少撈啊!
大包小包,大箱小籠,整整裝了一船。
不過,這個人還是不錯的,至少在交接之上,他沒有出任何的么蛾子,而是很認真地與蕭誠將大事小事一一交接得清清楚楚。
更重要的是,他對蕭誠做出了一些提醒,雖然很隱諱,但蕭誠仍然承他這個情。
這個人,不能說是一個好人或者說一個好官,但是呢,他是一個這個時代的最標準的普通的官僚。
用蕭誠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一個還有著最基本的良心的官兒。
這樣的官兒,在任何時候,都是官場的主流。
心太黑、太貪的官兒,總是會被拉出來當作典型給弄掉,以此作為朝廷向百姓展示他們心系黎民、鐵腕反腐的標誌。
太清廉、太正直的官兒,很難在官場之上走得太遠,在無數個溝溝坎坎的面前,這些人,多半會半道而殂。
真正能走得遠的,反而是周衛這種官員,能和光同塵,能與所有人打成一團,看起來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
當然,周衛不會走得太遠。
因為他雖然具備了這樣的素質,但他的才能也就能到這一步了。
再向上走,就是另一個層次的人了。
五品,是一個巨大的分水嶺。
在這個級別之上,再嚮往上走,那就能力,背景便缺一不可了。
就算是專職噴人的御史中丞,其噴人的功夫那也是一絕,不噴則已,一噴就能噴到點子上,一噴就能弄倒一個高級別的官員。而想要噴得如此準確,噴得有理有據,沒有點水平,沒有點手腕,沒有點實力,能做到嗎?
當然,人家李光的恩師,那也是光榮退休的曾經的東府相公中的一員。
黔州的簽廳,終于歸了自己。
知州的公廳是正堂。
簽廳並不是一間房子,而是在正堂的兩則,一溜兩排的廂房被分隔成了一個個的小房間。
當然,作為知州的副手,黔州的二把手,簽判的房間是緊挨著知州衙門正堂的東首第一間,房間也是最大的,一里一外兩間套房,外頭可作會客廳,裡頭便是辦公廳。
而其它的官員們,就只有一間小小的籤押房了。
而其它的吏員們,就只能擠在最外頭的大屋子裡,地面上擺著一排排的案幾,大家擠在一起辦公了。
十一月的黔州,天氣已經相當的冷了。
與北方的冷不同,黔州的冷,宛如一根根尖刺,順著衣服的縫隙無所不在的往內裡頭鑽。要是在汴梁,這會兒家裡已經燃起了地龍,但在這裡,屋子裡,卻只有一盆炭火,擺在蕭誠簽廳的內間。
李信在外頭凍得哆哆嗦嗦,蕭誠坐在屋裡,也是兩手冰涼,不時便要搓搓手或者將手在胳肢窩裡放一會兒。
屋內各色檔案堆集如山,不僅大案之上堆滿了,地面之上也放了不少。
蕭誠想要看以往的檔案,了解一下黔州的具體的情況,下頭的諸位參軍們,便抬來了這麼多的檔案。
很老套的給長官一個下馬威的作法。
蕭誠一來,馬知州便適時的病了,下頭的人,自然知道要怎麼做!
馬知州可是黔州的坐地戶,在這裡當知州多年了,上上下下,關係盤根錯節,與各路人馬關係都鐵得很。
而蕭簽判呢,初來乍到,而且聽說還沒有滿十八歲,學問或者不錯,但只怕身上毛都還沒有長齊呢,如何與人老成精的馬知州斗?
如何選擇站隊,這是一個不用考慮的問題。
蕭誠自然也有心理準備,他壓根兒也沒有去看這些東西的想法,真要看的話,他看上一年,也看不完,更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現在的他,正皺著眉頭,聽著呼號的寒風而惱火。
當官的,還真不修自己的官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