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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誠哈哈一笑,轉頭看向一邊的岑重:「這位,想必就是大師兄了吧,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只是一直無緣得見。大師兄這一次受我蕭家所累,從膏腴之地被發配到邊遠窮地,當真是讓師弟我無地自容啊!」
岑重微笑著抱拳道:「崇文,叫我千里即可。這一次我的確是沾了你的光,要不然還不得升官呢?怎麼說我這一次也是成了一路招討使嘛!從以前的五品官一躍而至四品,可是連升了好幾級呢!離開了京畿那個圈子,只覺得頓時便神清氣爽,不需要再做那些無謂的事情,可以真正的為國為民做些實事,所以這不叫連累,這叫沾光啊!」
岑夫子在一旁笑道:「崇文,你又口不對心了,你大師兄關於西北之事上的摺子,朝廷真要按他所說的那樣辦,只怕你大哥就要難受了。」
蕭誠大笑。
岑夫子所言不錯,眼前這位岑重岑千里,是位腹中有錦繡的傢伙啊!
朝廷自從與遼國簽訂了那喪權辱國之約後,便將目光完全轉向了西北,想要在短時間內撲滅蕭定的西軍。
如今朝廷的大軍正源源不斷地向著陝西路上匯集,各路糧草也開始了調運,最多一年出頭,這軍隊、糧草便會完成集結,在朝廷大員們看來,到時候便是一場泰山壓頂一般的大戰,好一舉將蕭定平定。
當然,如果僅僅是大宋軍隊,他們也不會這樣有把握,但這一次,還有遼軍的配合啊,宋國付出了偌大的代價,不就是要求遼軍出兵,兩相夾擊嗎?
但眼前的這位岑重,就不合適宜地向朝廷上了一份摺子,大煞風景的說遼人根本不可信,到時候大戰一起,遼人就算真如約出兵,只要在時間之上稍有差池,兩國之間的配合便會出現大問題,而這便給了蕭定從中漁利的大好機會。
別忘了,蕭定麾下騎兵十萬,來去如風,這可是大宋軍隊所不能俱備的最大的戰略優勢。
有橫山之險,有瀚海之困,想要平滅蕭定的西軍,壓根兒就是急不得的事情,朝廷要耐得下性子在陝西路上慢慢結營,築堡結塞,緩緩推進。
今年修一個寨子,明兒修一座堡壘,一里一里,一地一地的往橫山內部平推過去。
用上幾年功夫,便能讓西軍的橫山優勢不再有,再花上幾年功夫,自然便能讓西軍垮台。
說句心裡話,當時知道這份摺子的內容之後,蕭誠是罵了娘的,哪怕這位是自己的大師兄,他的娘是自己的師娘。
因為蕭誠當真是有些擔心朝廷會這樣辦啊!
如此干法,最多五年功夫,只怕大哥就要被擠兌得無法生存了。
所幸,朝廷還是想要快刀斬亂麻。
這一刀斬下去,最後被斬的到底是西軍還是宋軍,可就說不準了。
而岑重,也就是因為這件事,被從京畿路罰到廣西南路來當招討使了,說起來是升了官,但實際之上,卻是把人往火坑裡推了。
整個的廣南西路,比起蕭誠的黔州,情勢比起蕭誠所在的黔州,只怕要更險惡幾分。各方勢力混雜,官府力量薄弱,各方勾結,勢力盤根錯節,想要找開局面,著實不易,一個不好就是一個飲恨的下場。
岑重這一份摺子,在當朝官家看來,無疑就是為蕭定爭取時間站穩腳跟,再聯想到此人的父親曾經是蕭家的座上賓,還是蕭二郎的先生,本來疑心病就很重的這位官家,就更是耿耿於懷了。
要不是這位岑重的師兄師弟們眾多,只怕岑重的下場還要差一些,但這個招討使卻也是暗戳戳地不懷好意了。有這位官家的這個意思在裡頭,只怕廣南西路的那些地頭蛇們,已經做好了準備要給崔重這位過江龍當頭一棒呢!
所以蕭誠才說連累了這位大師兄。
不過看這位大師兄得了任命先往自己這裡奔,而且還帶上了年邁的老夫子,這份心思也是了不得啊,或者這位素未謀面的大師兄,還真是一位厲害人物。
蕭誠倒是有些期待了。
廣南西路,這可是自己的鄰居呢。
第三百五十章:助力,阻力?
岑老夫子終究是年紀大了一些,一路奔波之下,不管岑重照顧得有多仔細,終究還是疲累了,接風宴過後,便被安頓了先去休息。這些事情,有江映雪接手處置,倒也不需要蕭誠去操心。
原汪家大宅的最高處是一塊極大的平台,平台表面清一色地鋪著漢白玉石板和欄杆,站在這個地方,便可俯覽整個城市,便是稍遠一些的那些山巒,看起來也要比這裡低一些,倒真是有些一覽眾山小的意思。
當初汪禮建造這大宅子的時候,聽說是找了一個頗負盛名的風水大師來看過的。
這裡風水也許是真的好,但汪禮一家的命卻是真的不好。
不過區區兩年時間,邦州,誰還記得汪家是誰呢?
便是這汪家大宅,如今也是改換了名頭了。
蕭誠與岑重兩人便坐在這平台之上,桌上沒有了下酒菜,但卻擺上了兩壺酒。
岑夫子不在場了,岑重倒也不再遮著掩著,而是直接了當:「這廣南西路招討使,可不是一個好當兒的官。」
蕭誠微微一笑,「好不好當,卻全看大師兄想怎麼當。如果大師兄就把他看做一個官兒,去了桂州,往衙門裡一坐,任事不理,管他外面風雷大作,我自高臥不起,反正咱們大宋的官俸錢很是豐厚,還有那更多的公使錢,隨便花。而且在我看來,大師兄這個架子一擺出來,只怕廣南西路上上下下都會歡喜的,指不定便會有人送來利是,大家在一起快快樂樂,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