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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鉦躇躊了半晌,才道:「二郎,這幾年,每年天工坊真正的淨出息都超萬貫,您的股份一共是六成,七八千貫錢,您都支應出去了,雖然我不敢問也從不打聽,但多多少少我還是知道一點點的。您把這麼多的錢,都砸在那些地方,到底是想幹什麼呀?」
蕭誠目不轉睛地盯了韓鉦半晌,直看得對方有些心虛起來,這才垂下眼瞼,端著茶碗若有所思。
「二郎,我真不是誠心打聽的,只不過是……」
「我知道,孫拐子與你熟識,是他找到了你這裡向你打聽我了吧?」蕭誠突然笑了起來。
「二郎,孫拐子以前雖然也是老太爺的下屬,但這人可是五毒俱全的,當年犯了事兒,也的確是老太爺包容了他,放了他一條生路,但這個人,我不覺得他會感恩戴德,而且這些年來,他也沒做什麼好事。」韓鉦小心翼翼地道。「真要那天犯了事兒,砍他十回腦袋都是輕的。您與他牽扯到了一起,將來不定便會讓您跟著吃掛落。雖然不怕,但終究是會壞了名聲,這於您,只怕是有很大的關礙的。」
「我知道!」蕭誠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坦然道:「只不過蛇有蛇路,鼠有鼠路,這個人,眼前我用得著。老爺子你也放心,我也有了一些安排,再過幾年,我便可以掌控一切,到時候,孫拐子自然也就不必存在了。現在,卻還容忍他一段日子吧。」
韓鉦沉默了半晌,道:「二郎您一向胸有成竹,老頭子倒是白擔心的。不過我就是不明白,孫拐子一個混下九流的,您可是雲端上的人物,為什麼要與這樣的人牽扯不清?」
「只不過是想準備一條後路,或者說是多得幾條消息來源罷了。」蕭誠悶悶地道。
韓鉦吃了一驚,看著蕭誠,半晌說不出話來。
「老爺子,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蕭家現在看似鮮花著錦,但這些,卻都是建立在沙灘之上的樓宇罷了,一個不好,便有傾覆之禍!」
「您怎麼想到這上頭來了?」韓鉦訝然。
「怎麼能不想?」蕭誠嘆了一口氣:「這兩年裡京城的氣氛,一直可都是怪怪的,看著平安無事,死水一潭,但下頭卻是波濤洶湧,詭譎難言啊!」
「老頭子不明白!」韓鉦搖了搖頭。
蕭誠一笑,韓鉦一個打鐵的,消息來源有限,自身才識也有限,自然是看不到這些,也想不明白這些,但蕭誠,事關自己身家性命,怎麼能不上心呢?
「現在的官家,對手裡的權力看得緊得很,生怕旁落他手,為了這些,連東宮也不立,嘿嘿,無非是一立東宮,東宮太子便會有屬於自己獨立的僚屬,獨立的班子,而朝臣為了以後計,肯定也會上趕著去巴結太子,必然會分薄官家手中的權力。」蕭誠道。
韓鉦眨巴著眼睛,雖然聽不明白,但卻仍然仔細地聽著。他很清楚,蕭誠跟他說這些,不過是需要一個傾聽者罷了,自己聽不聽得懂,並不重要。
「可是官家這樣做,卻是讓下面的幾位大王,個個都有了自己的心思。」蕭誠冷然道:「那些年紀小的不說,庶出的也不說,但大王爺和二大王之間,這幾年的明爭暗鬥,可是愈來愈明顯了。」
說到這裡,韓鉦卻是有些明白了。
「老爺是二大王的人。」
「二大王這些年一直在北疆領軍抗擊遼國,戰功著著,我蕭家在軍方底蘊深厚,自然而然地便靠向了二大王,也被視為二大王一系的核心人物。」蕭誠道:「以前我也跟父親說過,以蕭家如今的實力和地位,何必要如此早的表明態度呢,不管是那位大王,都是要拉著我們家的。卻被父親斥責了一頓。」
「老爺是個實心眼兒的人。」韓鉦道。
蕭誠冷冷一笑:「老爺子,在官場之上,要是被人讚一個實心眼兒,基本上就是罵這個人是個大傻瓜啦。」
「二郎,我可沒這個心思。」韓鉦兩手亂擺,連連辯解。
「其實你還真沒有說錯。父親就是一個這樣的人。」蕭誠嘆道:「國朝本身就重文輕武,對武將壓製得厲害,而大王爺更是與文官交好,幫著文官打壓武將,父親就看不慣,認為以國朝如今的財力,假如能重視武事的話,早就北伐成功,打得遼國潰不成軍了。就是因為壓制武將,才使得如今只能維持一個對峙的局面。而二大王卻是皇室之中難得的深悉軍事並且親自領兵抗遼的領袖人物,如果有朝一日能上位的話,至少也能做到文武並重,如此一來,國朝的軍事力量,必然便會有一個質的飛躍,如此,北伐可期。」
「老爺想的也沒錯啊!」
「但這,可就是把自己當成靶子了!」蕭誠道:「大王爺一系,就會想法設法兒地對付我們。我沒有別的辦法,也就只能想想偏門路子,萬一有事,到時候也能多一條路不是。哪怕就是提前知道一點消息,也是好的。」
「二郎深謀遠慮!」
「你可別誇我了,這才是剛剛開始呢!真想能起點作用,至少也是在幾年之後我真正地擁有了一支屬於自己的力量之後才能做到。不過也只是能有點作用而已罷了。」
說到這裡,蕭誠突然笑了起來,「就算什麼作用也不起,等過幾年,我安排好了一切,至少能讓這些人少做些壞事,多做一點好事,不也挺好嗎?」
「那得孫拐子死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