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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接受遼人的鎮西王爵位,但我也必須給麾下眾人以希望,大家都想升官發財,那好,我便先滿足他們一下。我雖不欲為帝,但卻可稱王,長史,你覺得如何?」
「稱王?」
「夏王!西夏王。」蕭定道。「大家不都是想升官嘛,好,我升了,大家便都跟著一起升一升吧!」
「既如此,恐怕我們便要厲兵秣馬,準備與遼國好好地打上幾仗了!」
「別看孫淳叫囂得厲害,其實遼國這些年來年年征戰,國內也是貧苦不堪,民思息戰,兵思還鄉,還能夠連續作戰的已經不多了。大概率的,也就只有耶律敏的屬珊軍一部,其餘各部落,不見得還願意出多大力,就算被迫,只怕也是出工不出力,遼國政體,豈是說改便能一改徹底的,名目改了,下頭管事的人卻是無法馬上就能換的,短時間內,換湯不換藥。」蕭定道:「所以,只要我們能迎頭給予耶律敏痛擊,則遼國便會思慮與我們拼命,到底值不值?」
「總管說得是。而且現在我們與南宋也算是唇亡齒寒了,我們真完蛋了,他們就更不是遼國對手了,所以他們肯定還是會想法設法援助我們的。蕭二郎深思熟慮,所以才有了羅信的西北之行。而且,西夏王,想來江寧也是能接受的。我們既不接受遼國的鎮西王,也不接受江寧的同簽樞密使,立場之上還是保持一個中立,如此一來,只要這一次能真正打痛遼國,他們說不定就會改弦易轍,即便承天太后不想,下面的文武百官也不會同意的。承天太后權力再盛,也不可能拂了絕大多數人的意思。」張元道。
「我馬上親赴西州高昌,如果與遼人這一仗非打不可的話,必然會是在這裡。其它地方,不管是玄雷寨還是黑山,我們都有完備的防禦體系,唯有西州,因為回鶻人的反叛,讓我們在戰略之上處於被動。」蕭定握了握拳:「這些年來,耶律俊凶名甚熾,那就讓我去看看這個傢伙,到底比起以前長進了多少。」
「我為總管籌備錢糧!雖然這兩年我們的日子過得有些悽慘,但臣下還是積攢了一些錢糧在那裡,還是能支持打一到兩場大仗的。羅信又帶了聯合錢莊的專門人才,我與他們交流了一下,他們認為,目前發行債卷是最好的解決當務之急的法子。」
「這些事情,你放手去做!」蕭定道。「說白了,就是總管府向個人借錢嘛!實在不行,以我個人的名義,向大家借,官員,豪紳,商人,部族,我蕭定打欠條!」
「如此,元則無慮矣!」張元大笑。
別人不行,蕭定還真能借到錢。在西北,只怕便是普通農人兵士,聽說蕭定要借錢,也會從自己不多的積蓄中掏出一些來。
這就是威望。
這也是民望。
別人想學,也學不來的。
孫淳失望地離開了興慶府。
他沒有帶走蕭定的臣服,只帶走了一大卷蕭定一家人的日常起居畫卷。
蕭定讓人畫了一式兩份,一份給蕭二郎,另一份,則是給蕭家三娘子。
羅信也走了。
雖然蕭定沒有接受同簽樞密使的職位,甚至要自稱為西夏王,但至少,他確認了西軍不會投向遼人,蕭定還是那個蕭定。將來大宋北伐的時候,西軍還是可以成為盟友的。
第五百九十二章:追亡
雖然還不到十月,但北方的天氣,卻已經寒冷異常了。
寒風夾帶著雪籽在空中肆虐,對著沒有什麼遮擋的人群狂轟亂炸,落在氈帽上,羊皮襖上,將其都統統變成了白色。更有一些順著縫隙鑽進了脖子裡,立時便融化成水,冷冰冰的如同毒蛇一般,往著更深里鑽去。
沒有帳蓬抵禦風雪,一望無際的荒漠,連找一處背風的地方都成了奢望,而少得可憐的那些荊棘,全部砍下來,也不夠這百多人取暖。
烏達將受傷的人放在最中間,好不容易尋來的一些柴禾生起了火堆,讓這些受傷的人稍微暖和一些,銅壺裡熬著馬奶,也能讓這些人多一點點活下去的可能。
前提是,他們能擺脫身後的追兵。
「頭人,您喝一點吧!」忠心的德安用一個小銅盅倒了一點點馬奶過來,還微微冒著熱氣。
烏達搖搖頭。
他們就只剩下幾匹母馬了,擠出來的馬奶也就只那麼一點點,受傷的人多喝一點點,便能多些生存的希望。
而現在,能多活下來一個人,未來的敵烈部才會多些希望。
他盤膝坐在最外圍,拔出腰間的短刀,插進了堅硬的土裡,用力一撬,一塊凍土翻了出來,從裡面扒出來一些草根,放在嘴裡咀嚼起來,與已經枯黃的草莖不同,草根仍然還算鮮嫩多汁。
一連嚼了幾十根草根,飢餓感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地強烈了,甚至覺得胃裡一陣陣的抽搐。伸手在腰間的口袋裡掏了一下,那裡面原本裝著一些豆子的,現在也已沒有多少了,讓豆子在手裡滾了幾下,烏達終於沒有將其掏出來。
這是給馬吃的。
馬光吃草,不吃主糧,就會沒勁兒,就會腿軟。
馬兒不是人,人可以忍,它們卻忍不了。
而現在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強壯有力的戰馬,是他們能夠生存下去的一個保障。
唯馬與刀,才能讓他們感到稍微安心一些。
伸手在一邊的草地之上扒拉了一下,將那些落在地上還沒有化的雪籽抓了一把,塞到嘴裡大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