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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頭的椽子先爛,張藉當然要努力往上爬,但是他也不想成為別人嫉恨的對象,所以,該退的時候,就退讓一下。
這樣,才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而且,巡守東沙河這個清閒的差使,就很適合他了,而且也能讓自己的士兵們輕鬆一下。
黃海如果要突圍,必然要有所布置的,困獸猶鬥,這最後的一擊,想來必然是很凌厲的。
能少死幾個兄弟,還能讓其它同僚贊一聲自己夠義氣,兩全其美。
坐在河堤之上,張藉嚼著小肉乾遙望著下邑的方向。
成為了嫡系之後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先前投降宋軍之後,飯食看起來與白羽軍是一樣的,可現在,吃過了晚飯,上面卻又下發了幾大箱子的肉乾,說是給士兵們配備的宵夜食品。每人不多,也就三五根,但以前可是沒有的。
問一下自己的後勤官向禹,對方卻笑著道這是慣例。
誰的慣例,白羽軍的慣例。
可以想像,早前那些身份與自己一樣的人,現在也是沒有的。
肉乾的味道不錯,是先滷製然後再曬乾的。
放在嘴裡先潤濕了,泡軟了,然後再慢慢地咀嚼,其味悠長。
金鼓之聲隱隱傳來,遠處,火光衝破了半邊天。
「狗日的,他們在焚城!」張藉一下子跳了起來。
下邑可不是一座單純的軍城,裡頭還有上千戶百姓呢,黃海為了逃亡,居然舉火焚城,這是想要牽制追軍,為他爭取逃跑的時間。
「太歹毒了,這一下子不知要死多少無辜!」身邊親兵憤憤不平。
下邑火起的時候,留守的白羽軍在魏武的帶領之下,全體出擊,逼近下邑。
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
東城門轟然打開,無數人從裡面涌了出來,不是士兵,而是城內的居民。
近萬人的普通百姓哭嚎著從城門涌了出來。
他們自然是不想出來的,可被刀槍所逼,不得不含淚走出家門,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家園被一把火點燃。
這一下子,不跑也不行了。
城門一開,他們只能你推我攘地湧出城來。
「打仗不行,逃跑的套路倒是一套一套的!」魏武嘟囊了一聲。「點火,畫出界線,越線者,殺!傳令兵,帶幾十個嗓門大的,給我喊!」
一堆堆的篝火迅速被點燃,繞著東城門,圍成了一個大圈。
「出火圈者,死!」
尖厲的鳴鏑之聲穿越逃亡者的上空,先是數十個大嗓門吼叫,然後便是上千人的齊聲應和。
「出火圈者,死!」
上萬人跑起來看著漫山遍野很多,可是真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其實也占不了太大的地方。
上千人齊聲吶喊的聲勢著實不小,奔跑的人,懾於這樣的聲威,當真是老老實實地停留在了篝火圍成的大圈子裡。
而一些真嚇蒙了不知東南西北跑出火圈的人,則是被白羽軍毫不留情地射殺當場。
從東門出來的,只有極少數的士兵。
這些人拋棄了手裡的武器,很是熟練的抱著頭蹲在地上。
下邑城四門齊開,東門出來的是百姓,其它三門奔逃的卻是士卒。
魏武懶得去理這些逃兵殘將,反正也逃不了多遠。
那些急於立功的新降軍隊,會拼了命的去多抓俘虜。
「進城,組織人手,救火!」魏武對周光道:「老周,你再去俘虜之中挑選一些青壯,跟著進城去救火吧!」
商丘方向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數百騎兵與上千精銳士卒,在東門城開的時候,也同時開了西城,往前逃了不過數里,便遭遇到了堵截的宋軍,雙方立時爆發大戰。
而南北兩城,雖然也有宋軍圍堵,但強度,比起西門,卻是差得太遠了。
黑夜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人悄悄地拋卻了兵器,卸去了盔甲,然後埋著頭狂奔而逃。一旦遇到堵截,立即便抱頭往地上一蹲,大喊我是老百姓,不要殺我!
當然,最後都成了俘虜。
張藉昏昏欲睡。
即便有些散兵游勇逃到自己這個方向上來了,也用不著他出馬,下頭的人自然會將這些漏網之魚抓住,現在手下這幾百兵,一個個興奮得很,正敝著鼓子勁兒,準備再立新功呢!
一陣陣的吵鬧之聲將張藉驚醒,他有些惱火地睜開了眼睛,吼道:「出了什麼事啊,一驚一乍地,抓了俘虜就捆起來,等到天明一齊交到大營去。」
「正將,正將,我們抓到了黃海!」遠處傳來的歡呼之聲,讓張藉一躍而起,睡意全無。
「啥,抓到了黃海,搞錯沒有?他怎麼會跑到我們這裡來了?」
一行人興高采烈地擁著一個被五花大綁地傢伙走了過來。
借著火光,張藉一把抓住那人的頭髮提溜了起來。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黃海是哪個!
黃海不認得他,他可是認得黃海的。
那個時候,黃海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麾下近兩萬人馬。
而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隊將。
可是人生就是這麼奇妙,時事反轉也不過就是短短的兩年時間,
高高在上的人成了自己這個小人物的俘虜。
他搔了搔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