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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辱感,如同潮水一般湧上了他的心頭。
他昂著頭,看著上面。
「跪下!」有人喝斥道。
那是立於最上面幾級台階的崔昂。
「跪下!」往下,一大批投降的曾經的宋臣此時也都厲聲斥喝。
倒是他們對面站著的那些遼國文臣武將們,瞅著下頭的趙瑣等人,眼中雖然有歡喜,但倒是真沒有半分輕視之色。
「亂臣賊子!」趙瑣戟指著崔昂等人,語不成調。
耶律俊微笑著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趙瑣以及他身邊那個假扮趙敬的太監,笑道:「叔皇,你已退位了,身旁那位才應當是今日的主角,怎麼他不開口,反而讓您受累呢?莫非是不能開口?」
階梯之下,眾人微微色變。
「南熏門內,想必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直等著這邊的消息吧,那還不發動,在等什麼呢?」耶律俊手捂著嘴巴,輕輕咳嗽道。
消息已經泄漏,這一瞬間,陳規便已經明白。
沒有任何的猶豫,他一步便越過了身前的越瑣與假趙敬,竟是奔跑如飛,沿著台階疾速向上。
而在他手上,一個點燃的火摺子被他扔在了地上。
剛剛,他借著身邊夏誡的遮掩,晃著了火摺子,點燃了身上的一根長長的引線。
那是火藥。
不是普通的市面之上的那種大路貨,這是他通過劉鳳奎從貴州路上弄來的上等貨。
他是樞密院之首,劉鳳奎不管是在汴梁還是在貴州路蕭城那裡,都是能說上話的,陳規想弄一些這個東西,多了劉鳳奎肯定沒有辦法,但幾斤的份量,以如今劉鳳奎在貴州路上的地位,還是能弄到的。
陳規弄來這個東西,是準備讓匠作營好生地研究一番,為什麼蕭誠兩兄弟能做出來的東西,匠作營就一直搞不出來。
他向劉鳳奎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原本也沒有指望劉鳳奎當真能搞到,畢竟這樣的東西在蕭誠那裡,肯定也是高度保密的。
劉鳳奎這樣的傢伙,肯定是被保密的對象之一。
他萬萬沒有想到,劉鳳奎當真給他弄來了。
一起來的還有蕭誠的一封信。
信里告訴陳規,想要這玩意兒做研究,直接找他要便是。他正苦惱不知如何提高這東西的威力,匠作營中有數輩子積累的匠人家族,說不定能找出好辦法。
這封信,讓陳規還很是羞愧了一陣子。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還沒有來得及將這些東西送到匠作營那邊去,宋遼戰爭便大規模爆發了。
但其他們也萬萬沒有到的是,抱著必死之心的陳規,竟然讓他的夫人把這些玩意兒全都縫進了他的衣服里。
然後,他沖了上來。
淡淡的硝煙味幾乎無人察覺。
但耶律俊卻第一時間便發現了異常。
他對這個東西的記憶刻骨銘心。
他本是一個身強力壯能馭烈馬,能挽強弓的好漢,就因為那一聲巨響,讓他的餘生病得纏綿病榻,而且在這個世上已經時日無多了。
不知多少個夜晚,讓他展轉反側,難以入眠。
「火藥,攔住他!」耶律俊厲聲叫了起來。
眾人齊齊色變,蕭綽霍然站了起來,一把拉住耶律俊便向後退去。
台階之上,人數雖多,此刻卻沒有人能反應過來。
「秦敏!」蕭綽大叫一聲。
一個高大的漢子一躍而出,只兩步,便已經到了陳規的身前。
「滾開!」陳規手中寒光閃動,那是一柄鋒利的短刃。
只可惜,縱然陳規文武雙全,但終究是文官,又年歲已高,豈是正當壯年的耶律敏的對手,只一伸手,耶律敏便將陳規的身體提了起來。
然後他猛然發聲一聲厲吼,兩手抓住陳規的身體,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他向著台階一側擲了過去,那邊,是六頭披紅掛綠金光燦燦的大象以及象奴。
陳規在空中不放甘地發出嘶吼之聲。
伴隨著劇烈的爆炸之聲,陳規在空中被炸得四分五裂,鮮血、肢體滿天飄灑下來。
而下面的那六頭大像,那裡聽過如此霹靂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立時便不顧象奴的拼命控制,撒開四蹄便向外狂奔。
整齊的隊列,在霎那之間,便被六頭大象給摧毀得不成模樣。
趙瑣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假扮趙敬的太監趴在他的身上死死地護住他。
而伴隨著劇烈的爆炸聲,出來投降的隊伍之中閃出無數道身影,他們手裡都只握著短匕,卻是仍然義無反顧地向著前方那個高台發起了衝鋒。
只可惜,此時,禮台的台階之上,屬珊軍軍士已經一排又一排地填滿了那裡,四周,更多的遼軍涌了上來。
封丘門內,蹄聲隆隆,有騎兵衝出,城牆之上,先前似乎已經放下武器的士兵們重新握起了弓弩。
高台之上,蕭綽揮了揮手,戰鼓聲如雷,早有準備的遼軍開始了進攻。
所有一切本來都布置得很妥當的,唯一沒有想到的,便是刺殺行動竟然是由陳規這樣級別的人發動,而且使用的還是這個時代最具殺傷力的武器。
夏誡回首,看向遼軍有條不紊地向著封丘門發起進攻,看到剛剛從封丘門衝出來的那數百騎兵在轉瞬之間便被遼人包圍了起來,當然,他也看到了城牆之上射下的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