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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兩府兩位相公的目光對撞在一起,雙方臉上看起來都笑意盈盈,但暗底里火光四濺,卻是只有當事人自己心中清楚了。
趙瑣心中卻是有些掃興,他倒是真有弄這麼一段佳話的心思,文治武功嘛!如果能在一家集全了,不也是自己這個官家的榮耀?
但羅素的話,卻如同一盆涼水澆在他的頭上,也讓他明白了,自己即便是官家,也不可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羅素,是真有本事阻止他這麼做的。
「還別說,蕭定的這個大略,還是說到了點子上的。」抖了抖手中的奏摺,趙瑣岔開了話題。「河北路,河東路,陝甘路,三路齊發,方才是伐遼的正解啊!」
「官家,蕭定這也只不過是從兵家一個方面來考慮問題罷了,別的先不論,單是陝甘路,牽涉的可就不是小事。」羅素搖頭道。
「是啊,陝甘不靖,三路齊發,便只不過是空中樓閣罷了。」想起陝甘路那裡的定難軍如今的現狀,趙瑣心中不由得又蒙上了一層陰霾。
第五十四章:人事變動
說到了定難軍,屋子裡的趙瑣也好,還是羅素與陳規也罷,臉色也都是沉重了起來。
這已經成了帝國一塊最大的心病。
不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即便帝國真在河北路,河東路做好了準備,也是不敢隨意發動對遼戰爭的。
誰都明白,眼下的定難軍,幾乎已經成了一個獨立的存在,之所以還沒有明目張胆地舉起反旗,只不過是在等一個機會而已。
說不定他們等待的機會,正是大宋與大遼大打出手的時候。
可以想像,一旦大宋向北遼發起一場傾國之戰,在某個節骨眼兒上,定難軍突然宣布反出大宋,獨立建國,那對於大宋的打擊該有多大?
「李續反心日益彰顯。」趙瑣沉著臉道:「據皇城司的探子回報,其在興慶府公然興建宮室,出入應對,宛如帝王。」
羅素與陳規雙雙從錦凳之上站起身來,向著趙瑣躬身請罪。
定難軍一步一步發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作為東西兩府之長,卻一直沒有應對之策,不能不說是他們的失職。
趙瑣卻是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道:「這也是朕的罪過,豈能獨獨責怪於二位相公。但今日蕭定這奏摺,卻很清楚地將一個問題擺在了我們的面前,那就是欲攻遼,必先平西北之患,內部無憂,方能一心北取。」
攘外必先安內,這是必然之策,內部不靖,談何一統天下呢?
對於這一點,羅素與陳規二人並無異義。
但說來容易做來難,定難軍之患,已經延續數十年,自前朝開始定難軍起勢之後,朝廷中樞對於有著橫山阻隔的定難軍,便一直缺乏有效的約束力,以致於其漸漸勢大而終不可制。
想得到和做得到,終究是兩個問題。
「陳相公,你是樞密使,統管天下兵事,你先說說,欲平定難軍,該當何為?」趙瑣直接點將了西府之長陳規。
「官家,欲平定難軍,盡收銀夏之地,關鍵則在於橫山。」陳規道。
其實問題的關鍵,便在於此了。橫山諸部,多為党項,生羌諸部。而定難軍李續一族,偏生就是党項部族。橫山諸部天生便對其有著親近感,雖然到現在為止,因為各種各樣的利益糾纏而沒有公然投附定難軍,但他們對大宋,卻也是沒有啥好感的。
其實說起來,還是過往大宋對橫山諸部盤剝過甚,一些官員甚至視其為牛馬,予取予求,稍有不滿,便殺其人,滅其族。多年下來,橫山党項諸部,與大宋朝廷早就離心離德了。而定難軍李續也正是抓著了這個機會,大力拉攏橫山諸部,使之終成大宋心腹之患。
不得橫山,大宋軍隊一出宋境,便是水草稀疏、黃沙滿天的沙漠地帶,如何收取銀夏諸州,滅掉定難軍呢?
陳規看了一眼羅素,道:「官家,陝西路安撫使章廓經略陝西已近八年,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已是有心無力,聽聞今年以來,更是多纏綿病榻,此非朝廷優待老臣之道也,何不召回京師,將養身體呢?而且章廓在西北多年,對於西北之事,亦是頗有心得,使其在京師頤養,亦可使之備詢於官家。」
這便是在說現任的陝西路安撫使章廓尸位素餐,在位多年而無建樹,以致於定難軍一日比一日難制了。
真要是這樣一道詔旨下去,只怕章廓就不得不上書以年老多病為由,請辭了。
要不然官家都說了你纏綿病榻了,你還要戀棧不去嗎?
既然體面的讓你走,你不走,說不得就只能不體面了。
陳規這是公然地在打羅素羅介山的臉。
因為羅相公是典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東府之長。不管在哪裡大動干戈,他都是反對的。而陝西路安無使章廓,當年正是羅素一力推薦而上任的。與羅相公兩人的政治理念如出一轍,對於定難軍李續,只是想盡辦法的安撫,拉攏,只要對方不樹反旗,那就萬事大吉。
當然,這裡頭也是有風險的。因為一旦李續不顧一切反了,那作為陝西路安撫使的章廓,必然要負首要責任。
「陛下,章廓這些年來,盡心盡力,李續一直不敢公然造反,其出力非小。」羅素自然不肯讓章廓來背這個黑鍋。「而且河北路剛剛換了安撫使,此時再換陝西路,整個北方只怕都要動盪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