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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軍中,建昌的士卒將領可著實很多,想來此時此刻,大家也都知道了那裡的情況。
宋人既然想收了這支軍隊,這樣示好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也是另一種千金市馬骨的意思。
眼下會川的這支軍隊雖然雜七雜八地加起來還有近萬人,能跟著高迎祥一直到現在的,也算是忠心耿耿的了,但其中相當一部人的家眷,眼下可都在敵人的控制之下。
這就是一個大大的隱患,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隱患就會釀成大的亂子。
這也是為什麼在弄棟府的時候,戰事一旦遇挫,失去了迅速拿下來的機會之後,高迎祥立即就果斷下令撤退的原因所在了。
對峙時間一長,糧草不繼,軍心一亂,那就麻煩了。
現在雖然敢有麻煩,但總算是能想法控制住。
「下頭兄弟們如何說?」李嚴問道。
何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嚴。
「但說無妨!」
「大家都在猜說,大將軍是不是要引宋軍進來幫著我們打仗!」何軍低聲道:「咱們在六盤水的時候,跟他們那個天狼軍對峙過數年,對方的軍隊,戰鬥力可是相當了得的。」
「大家不反感?那可是我們早前的敵人!」
何軍咽了一口唾沫,「李將軍,士兵們我就不說了,我就說說我們這些人的想法。」
「嗯,我也正想聽聽。」李嚴笑道,像何軍這樣的校尉一級的官員,可正是軍隊之中的中堅力量,他們的想法,對於上層的決策,會有著非常大的影響。
「大家跟著大將軍,是想要個出路的。」何軍道:「但眼下,大將軍似乎是沒什麼辦法了。這樣下去的話,只怕大家不但沒有出路,連性命都難保。而且,看對面的搞法,是要株連的,大家都擔心得很。所以,對於我們來說,贏,當然是最重要的。」
李嚴點頭:「明白了,這是大家的意思?」
「至少與我交好的七八個校尉都是這個意思。」何軍道。
李嚴知道何軍的那一些朋友,在軍中,都算得實權人物。而且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何軍這樣驍勇善戰的將領,他的朋友裡頭,基本上也沒有太差的廢物。不是直接帶兵的將領,便是執掌一類實權的傢伙。
「這一路上,羅機宜也跟你說了不少吧?」李嚴突然笑了起來。
何軍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發白,慌忙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將軍,羅機宜的確跟我說了很多,不過末將對大將軍,對李將軍一直都是忠貞不二的。」
「別慌,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李嚴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道。「真要有不信你的意思,當初就不會派你去了。」
其實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羅信必然利用何軍在軍中遊說,以此來拉攏軍中實權校尉,而且,這樣的事情,肯定也不止是何軍一樣在做。只不過何軍是擺在明面上的那顆棋子而已。
如果是放在一年以前,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可想像的。
但在現在,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理所當然。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到了這般田地,這些軍官們還能聚在高迎祥的周圍,已經算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了。
他站起身來,笑道:「走,跟我去見見羅機宜吧!」
羅信,貴州路安撫使管勾機宜文字。
實際上就是蕭誠的貼身機要秘書,真正的實權在握的人物。
這一次他親自出現在會川,本身就代表著蕭誠對於高迎祥的重視。
兩人相對而坐,羅信含笑自信,高迎祥卻是感慨萬千。
差不多一年前,他去關嶺拜見蕭誠,與蕭誠做一筆交易,好讓他能從容率領大理邊軍返回國內參戰的時候,眼前這位羅信,便盤膝坐在角落裡的一桌案幾之上,提筆記錄兩人的談話,扮演的是一個文吏的角色。
而自己,卻是能與蕭誠平起平座的地位。
不過一年功夫,他就已經坐到了自己的對面。
「撫台身體可好?」
「多謝關心,撫台身體極佳。」羅信笑道:「除非大雨天,否則每天晨起的長跑是一定不拉的,在下跟在撫台身邊幾年,別的不說,這一雙腿倒是跟著撫台跑出來了。」
「蕭撫台本就是文武雙全的人。」高迎祥道:「想想蕭大郎的風彩,大體也便能想像得到蕭二郎絕不會是文弱之輩!對了,上次去蒙撫台不棄,還見到了撫台夫人江大家,彼時江大家已經有孕在身,不知……」
「生了一位小娘子!」羅信道:「像極了夫人,雖然還只是一個奶娃娃,卻已能看到將來必然是傾城傾國之姿了。這些天撫台一直苦惱極了,因為聯合理事會中那些傢伙們,只要家裡有合適的男娃娃的,一窩蜂地湧上來要跟撫台結親家。」
高迎祥嘆道:「可惜高某如今卻是孑然一身了,本來高某還有一個最小的兒子不過六歲,如果他還活著,高某也定然會去蕭府求親。」
善闡府之變,高家卻是死得乾乾淨淨了。
羅信拱手道:「高將軍節哀,以後總是能有為小郎君報仇的時候。」
高迎祥點了點頭:「那蕭小娘子最後花落誰家了?」
「最後倒是岑撫台跳了出來,不由分說便趕跑了其他所有人。岑撫台家的大娘子是直接帶著他家幼子的生辰八字過來的,說是在桂元府的時候已經請了高人合過了,兩人相稱得很。」羅信笑道:「岑撫台與蕭撫台本來就是師兄弟,現在卻是親上加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