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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是孤獨的,但他並不在意。
陝西路上,除了馬興,說句實話,剩下的人,他看得起的並沒有幾個。
那一群以為自己歸順了便可以欺負他的人,簡直是自己找死。
自己是歸順了,但自己的實力猶存。
軍隊縱然被改編了,卻仍然還剩下近萬精銳,而且都在自己心腹掌控之中。
這些酸措大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擠兌自己,等以後慢慢地一個個的收拾。真要說到官場傾軋,自己的手段,又豈比這些人差了?
馬興在,自己還顧忌著這人幾分。
馬興走了,來的那位新安撫使,在陝西路上毫無根基,想要站穩腳根,想要拿住這些本地的地頭蛇、豪強,自然也是要找援手的,還有比自己更合適當新安撫使的打手的人選嗎?
沒有!
自己就是天然的新任安撫使的打手。
兩個孤單的人,一個有權,一個有兵,珠聯璧合。
馬興瞅見了李度那上翹嘴角的笑容。
他明白李度的心思,也知道接下來此人必然會在陝西路上生出許多事來。
不過這都是小節。此人是將才,而不是帥才。李續一死,他就翻不起大浪來。以後,也就是一個替朝廷賣命到死的人物。新任的安撫使蘭四新能做到御史中丞這個位子上,那御人的手段,也就差不了。
他恨蕭定,這是勿容置疑的。
有他盯著蕭定,但凡蕭定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此人必然會第一時間跳出來破壞的。
這就可以了。
自己恨蕭定嗎?
看著遠處空蕩蕩的官道,李度在內心裡問自己。
當然是恨得。
如果不是蕭定,指不定現在李氏大業已成。
以橫山為屏障,控興靈之地,在遼宋之前左右逢源,如有餘力,便可以向西不停地開拓,不停地吞併回鶻人,吐蕃人,回紇人等,努力幾代,成為當世又一大國,並不是沒有希望的。
但這一切的努力,在蕭定到了橫山之後,便戛然而止了。
十幾年的努力,如同一個氣泡一樣被蕭定一戳便破了。
李氏偌大一個家族,如今還活著的,已經十不存一了。
你說能不恨嗎?
但更多的,還是佩服。
是的,李度極其的佩服蕭定,不是因為蕭度勇冠三軍,而是因為蕭定只用了區區兩年時間,便做到了他們李氏十幾年努力想要完成的事情。
李氏多年努力,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現在的蕭定,實際上已經完成了李續朝思暮想的事情。
收復橫山党項,有了抵擋宋朝的天險屏障。
實控興靈河湟,有了膏腴之地可產糧牧馬。
擊破吐蕃,讓青塘就此亂成一團,免去了臥榻之旁有人酣睡之餘更是收穫了無數吐蕃健兒。
大軍西征,不斷吞併四夷擴充勢力。
如果李續當初把這些全都做到了,早就自立為帝,南面而坐,稱孤道寡了。
現在的蕭定,是實實在在的西北王。
而他,還只有二十五歲。
想想便讓人汗流浹背。
所以李度是真心誠意地佩服,甚至於尊敬這個人。
這與仇恨無關。
要不然,眼睛長在額頭上的馬興馬安撫使會出城十里郊迎這員糾糾武將?
大宋的文官,幾時看得起武將來過?
除非這個武將讓他們真實地感到了威脅!
馬興害怕了!
馬興擔憂蕭定會走自家大哥的老路。
這讓李度當真是興奮不已,也驚喜不已。
有機會,當單獨見一見蕭定呢!這個人,值得自己好好地去探究一番。
不管以後是不是真要成為敵人。
要是他當真俯首貼耳地成為了大宋朝的奴才,那才叫無趣呢!
李度撫摸著鬍鬚,思索著如何才能找到最好的藉口去見見蕭定呢?
嗯,等到蕭定住下了,自己不妨去鬧上一場,為哥哥報仇的名義,也是說得通得嘛!而且,借著這件事,讓陝西路上的這些狗屁傢伙認為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粗鄙沒有計較城府的粗魯武將,對以後暗算他們也是極有好處的。
就是很難瞞得住馬興的眼睛。
不過也無所謂,馬興就要走了,他在陝西路上殺得太狠,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只怕恨他的人,比恨自己的人還要多呢!
說起來,自己真正的仇家,也就是那些出身綏德的官員了,至於其他的,自己何曾動過這些人一根汗毛呢?
哪像馬興,大殺四方。
馬興自然不會知道李度現在的想法。他雖然沒有看輕李度,也認為這人是個人才,但卻還是小看了這位李氏的二號人物。
此人的才幹,是一點兒也不比李續差的。只不過以前,此人甘居兄長之下,默默地四處奔走,積蓄實力,在李續落敗之後,他仍然能控制著夏州、石州以及嗣武關等地長達一年之久了。
如果馬興當真搞清楚了這一點,也許就不會有招降李度這著棋了。
因為此時的馬興,眼中只有蕭定了。
蕭定防著他呢!
防著他,也就是防著朝廷。
兒子馬雲先回來了。
蕭定在這一件事上做得很是大氣,當然,也許他是壓根兒不屑於做這等扣押人質的事情。或者也是蕭定很清楚,要是自己真翻臉的話,即便馬雲人在興慶府,也不會對自己的決定有多少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