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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原本已經建好的防線,又因為兵力嚴重不足,被遼軍輕而易舉的拿下。
什麼都想要,結果什麼都沒有落下。
昔日英資勃發的馬砍頭,如今就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學士!」鄭雄走了進來,作為河北路上的兵馬都指揮使,如今的他,更是焦頭亂額。
「又有什麼壞消息?」馬興抬起頭來,看著對方,這些天,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地傳來,幾乎聽不到任何的好消息。
他已經麻木了。
「剛剛接到探報,天雄軍被遼軍耶律珍部殲滅於肥鄉,鎮寧軍被屬珊軍在馬橋鎮徹底擊潰。」鄭雄掩飾不住的沮喪:「他們終究是沒有來得及撤回來。」
馬興提著的筆稍微頓了頓,點了點頭:「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不可能再集結更多的軍隊了,遼人都已經到了我們的大門外了。」
「是,即便外頭還有成建制的軍隊,他們也不可能過來自尋死路了!」鄭雄道。
「那我們現在的家底兒呢?」
「戰事剛一起,學士您便立即下令召回軍隊,來得及返回來的有永清軍、安國軍、順安軍、天威軍、通利軍、破虜軍共計兩萬人,再加上這些天收攏回來的一些潰兵,眼下整個大名府城裡,禁軍勉強有兩萬三千人左右,另外就是青壯了。」
看了一眼馬興,鄭雄接著道:「因為您不阻攔百姓逃亡離城,所以我們也沒有召集到太多的青壯。」
「百姓撤退了多少?」馬興不為所動。
「差不多跑了一半了,遼軍已經接近了,我們得關城門了!」鄭雄道。
「明天早上再關!」馬興喃喃地道:「讓他們再跑一個晚上,能跑多少是多少,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鄭雄神色慘然,馬興此舉,分明就是根本不看好能守住大名府。
所以任由百姓逃亡。
「如果有更多的青壯,依託大名府城的險峻,我們也許可以守更久,守到援軍來!」鄭雄忍不住道。
「那裡還有援軍?」馬興搖頭,「京城周邊的禁軍,都去打蕭定了,然後被蕭定一鍋端了。南方諸地倒是有兵,可是急切之間能來嗎?我們能堅守多久?汴梁城中倒還有十來萬軍隊,可這個時候,誰敢放他們出來救我們?只怕汴梁城中諸公,不敢放一兵出城。他們下給南方諸州的命令,必然也是勤王汴梁,而不是援救大名!」
「還有河東,秦鳳、陝西等地的兵馬!」鄭雄大聲道。
「他們怎麼來?」馬興反問了一句:「把這些地方都丟給蕭定嗎?」
鄭雄頓時啞口無言。
好半晌才頹然道:「學士,大宋要亡了嗎?」
馬興怔忡半晌,才道:「不知道,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在大名府堅守吧,多守兩天,也許南方諸地的援軍,便能到達汴梁,只要汴梁不失,大宋就不會亡。」
「學士,您走吧!」鄭雄道:「現在走,還來得及。」
馬興一笑:「我走了,這城還怎麼守?城內軍兵,還能有半分士氣嗎?」
「那,讓馬雲他們走吧!我這邊正要遣人再去汴梁求取援軍,他去正合適。」鄭雄道。
「我的兒子,自然也是要留在這裡的!」馬興笑著搖頭:「介休,多謝你的好意。馬某人老家還有一個兒子侍奉雙親呢,斷不了香火。」
鄭雄默然不語。
「人都是要死的!早晚而已。」馬興走了過來,拍著鄭雄的肩道:「但有死重於泰山,有死輕於鴻毛,所以,沒有什麼可惜的。去吧,遼人雖然氣勢洶洶,但是大名府多年經營,城高卻固,城內軍隊雖然不多,但糧食充足,軍械綽綽有餘,只要士氣高昂,也不是不能守。打仗,我是外行,就全靠你了。」
鄭雄默然抱拳一揖,轉身走了出去。
汴梁亂成了一鍋粥。
從河北逃出來的人,最快的已經抵達了汴梁。
遼軍大規模進攻和征西十萬大軍被殲滅兩個壞消息,幾乎同時在汴梁傳揚開來。
恐慌,就像是瘟疫一般在這個龐大的都市裡流傳開來。
天氣很冷,但卻冷不過這些讓人恐懼之極的消息。
因為它是冷到了骨子裡頭的。
遼軍進展神速,幾乎以一天克一城的速度在向著大名府逼近,而大宋的官家,卻在這個時候病了。
倒也不是裝病,他是真病了。
悔恨、氣惱、憤怒、恐懼,無數情緒交雜猛攻,他終於倒下了。
楚王趙敬奉欽命監國。
「河北一失,則東京門戶洞開,現在最要緊的,是調集兵馬,往援河北。」陳規跳著腳大吼道:「諸君還在猶豫什麼?等著大名府陷落嗎?」
「兵從哪裡來?」李光道:「誰都曉得河北路的重要性,可兵呢?難不成將汴梁城裡的這十餘萬上四軍調出去嗎?」
「先調河東路兵馬去援救河北路。」陳規道:「他們最近,而且也不缺糧草,當初規劃的三路伐西,河東這一路敗得最快,糧草倒是充足,眼下河東路,怎麼也還能徵召到三到五萬兵,立即調往河北以應時局。」
趙敬點頭道:「陳樞密所說極是,首輔,你覺得呢?」
「河東先前大敗,士氣堪憂,但眼下也實在是從別處調不出兵馬來,只能由他們先頂上。」夏誡道:「但最起碼,要給他們重新配置一個經驗豐富的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