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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綽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輕地道:「賢兒,這是你的外祖父,是你娘的阿爹,是你的親人呢!」
得到了蕭綽的背書,耶律賢這才走到了蕭思溫的跟前,仰頭看著他。
「娘說,外祖父是一個大英雄。」
小傢伙眼珠子滴溜溜轉兒,似乎眼前的這個老者跟自己映象之中的大英雄有些對不上號。
蕭思溫大笑起來,蹲下身子,親昵地扯了扯耶律賢的臉蛋,道:「能騎馬嗎?」
「能!」
「能開弓?」
「小弓,再大些就能練大弓了。」
「可啟蒙?」
「嗯。」
滿意地點點頭,這娃兒還真不怯場,先前的表現,只不過因為自己對他而言,陌生罷了。蕭思溫自家人知自家事,家裡的一群孫子,在他面前,根本就是大氣都不敢喘,哪裡還能像這個外孫一般應對自如。
「你阿娘在裡頭等你說話呢,進去陪你娘說會兒話去。」蕭思溫溫言道。
「哦!」耶律賢瞥了一眼蕭綽。「姑姑不去嗎?」
「祖父要和……有些事情要問你姑姑,你先去,呆會你姑姑就來了!」蕭思溫道。
聽了這話,耶律賢這才蹦蹦跳跳的跟著一個嬤嬤往後面而去。
小客廳里沒服耶律賢,似乎一下子就顯得冰冷了,連空氣都顯得有些粘稠了起來,蕭綽臉上的笑容,也在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凜的表情。
那溫和的面具是給耶律賢的,在蕭思溫面前,壓根兒就沒必要,她也不願意。這只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
蕭思溫坐了下來,伸手指了指下首的椅子,道:「蕭小姐,請坐。」
蕭綽點點頭,坐了下來,凝眸看著蕭思溫。
雙方沉默了半晌,蕭思溫才開口道:「蕭姑娘,松山一萬皮室軍,其實已經整裝待發,本來準備明天早上便開拔,前往紅河谷進行一場演練的。」
「我想,這場演練應當已經取消了。」蕭綽淡淡地道。
「那個主意,是林平還是盧建給耶律俊出的?」
「大元帥說得是往興慶府方向去的人嗎?」蕭綽笑道:「這個主意是我出的。不過我有些好奇,大元帥為什麼不認為是大王自己想出來的呢!大王才智過人,有這樣的布置,並不稀奇。」
蕭思溫搖了搖頭:「我知道耶律俊,這樣的計策,處在他的位置之上,他是絕對想不出來的。我只是好奇,你是怎麼說服他的?要知道,如果他真死了,這些布置,大遼即便不亡國,也要元氣大傷,從此以後,再也無力與宋國對峙,甚至連西北王也會不如,假以時日,大遼必亡。」
「說服他並不難!」蕭綽悠悠地道:「計劃就只是一個計劃,並不見得一定要實施,而且這個計劃的實施是有前提條件的,那就是大王死了。瞧,現在,大王就不必死了。大元帥您的一萬精銳,不就不出去演練了嗎?您不去,耶律喜那個廢物,能奈大王何?」
耶律喜在這個女子眼中,就是一個廢物嗎?
蕭思溫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難不成耶律俊就不擔心他真會死嗎?他要是真死了,觸發了這個計劃,那他就是大遼的罪人,死後也無顏見列祖列宗。」
「我跟他說,你如已死,便如燈滅,管他身後洪水滔天!」蕭綽道:「你只有活下去,並且坐上大遼皇帝的寶座,才能一展你的抱負,才能讓你的所思所想變成現實。你如死了,耶律喜那個廢物登位,用不了多年少,大遼照樣被別人滅了,結果仍然是一樣的。」
蕭思溫怔怔地看著蕭綽:「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嗎?」
「不是嗎?」蕭綽微笑地看著蕭思溫:「大元帥您也好,還在都元帥耶律洪宏抑或是大遼皇帝陛下,大概都不會樂見西北蕭定大舉北來吧?」
蕭思溫啞然失笑。
「蕭旖!」他突然喊起了蕭綽的真名。
「蕭定是你的親哥哥!」蕭思溫道:「我很好奇,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場之上,說不準我會想法設法地觸發這個計劃的實施條件,從而讓蕭定得到南京道。南京道上的那些漢人世家,知道不會容於耶律喜,又與宋人有深仇大恨,耶律俊如死的話,轉而投奔蕭定,迎蕭定取南京道,是他們最好的選擇呢!」
「太慢了!」蕭綽搖頭:「太慢了,我等不得。」
「什麼太慢了?」蕭思溫有些莫名其妙。
「滅宋啊!」蕭綽輕描淡寫地道。「蕭定是我大哥不假,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得了南京道,必然要面臨與你們遼國的戰爭,宋國甚至也會與你們聯合起來對付他。即便他再次打贏了,但接下來整合、消化,又要多少年,才能形成合力?還要多少年,才有能力南下?說不定等到我頭髮都白了,我也無法替我爹娘報仇。」
蕭思溫盯著蕭綽,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這是一場滅國之戰,十年,都是快的了。」
「我是女子,聖人不是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嗎?小人報仇,不分朝夕!」蕭綽道。「如今的大遼,實力最強,我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報仇,自然就只有來大遼。」
蕭思溫卻是大笑了起來:「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他站了起來,在屋裡來回的踱著圈子,道:「嫻兒命不久矣,耶律俊今年也不過三十餘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