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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問,這些年,你到底去了那裡啊?
除了耶律敏與孫淳之外,其餘的衛士都站得遠遠的,在這些衛士眼中,他們的皇后娘娘是無所不能的,是這個世界之上最完美的人,此刻,蕭綽顯得脆弱無比。
「娘娘,去祠堂吧!」孫淳低聲道。
「我們查了,許老爺子還活著呢,身體還很棒,祠堂那邊都是一直他在守著,打理得很好!」孫淳低聲道。
蕭綽點點頭,抱著銜蝶,向著蕭氏祠堂家行去。
祠堂與蕭綽曾經的小樓相隔並不遠,中間有一道圍牆和一道月亮門隔開,與蕭府其它地方的荒蕪相比,這裡卻收拾得乾乾淨淨。
然而,蕭綽卻僵在了那裡。
她是想來祭拜祖先父母的,只時此刻,卻有一個人,橫刀立馬,站在祠堂之前的台階之下。
鬚髮皆白,連身體都有些佝僂了,但卻拄著一把大刀,站在前面,對著蕭綽怒目而視。
「許爺爺,我是蕭旖!」將銜蝶交給了身後的衛士,蕭綽向前走了幾步。
「站住!」許勿言怒吼一聲,將刀一橫,厲聲道:「此乃蕭氏先祖及歷代英靈所在之地,遼狗想要踏進一步,便先殺了我,從我的身上踩過去。」
蕭綽面色慘白地看著對面那個似乎吹一口氣就會倒的老人。
他手裡拿著的那把刀,蕭綽自然也是認識的,那是蕭鼎老爺子的隨身武器,老爺子仙去之後,這柄刀,便一直供奉在祠堂之中。
「許爺爺!」蕭綽再叫了一聲。
許勿言兩眼通紅,「皇后娘娘請自重!此乃蕭氏一門英靈所在之地,絕不容許遼人褻瀆。想要進去,便先殺了我。」
耶律敏向前一步,低聲道:「娘娘,我去,保管不傷這老傢伙一根毫毛,便將他弄走!」
蕭綽緩緩搖頭。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蕭綽跪了下來,五體投地,三拜九叩。
許勿言卻是沒有讓開,似乎他絕不想讓祠堂內的蕭氏先祖,認為眼前跪在面前的那個女子是誰。
蕭綽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娘娘,這裡怎麼辦?」孫淳緊追了兩步,問道:「不必理會,就這樣吧!」
「不修葺一下嗎?」耶律敏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便是修,也輪不到我來修!」蕭綽轉頭,再看了一眼身後的祠堂,「也許,將來會有人來重新修葺這裡的,走吧,私事已了,接下來的,才是真正的大事呢!」
「明白!」耶律敏與孫淳都有些興奮。
「娘娘,就在我們離開桃花居的時候,有人來報,南院大王林平進宮了!」孫淳道:「然後,完顏八哥也被找了進去,最後去的是耶律珍。」
「知道了!」蕭綽語氣毫無波瀾,「陛下英雄一世,即便是如今時日不多,卻也還想再英雄一次呢!不過,一個快死的人,永遠是無法與活人競爭的。」
第五百三十六章:身後事
林平看著床上形銷骨立的耶律俊,眼窩子不由一陣酸澀,眼淚忍不住便流了下來。
曾經是那樣的一個意見風發的人,現在卻成了這等模樣。
「平之,有什麼好傷悲的!」耶律俊倒是極其豁達,笑道:「我這一生,雖然短暫,但卻光彩照人,除了開國太祖,其餘的祖輩的功績,可都比不上我呢!此生無憾矣,這可比活他個八九十歲,但一事無成碌碌而為要強上太多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總希望你身體能更好一些,眼下的大遼,可離不得你!」林平擦乾淨了眼淚,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耶律俊道:「這可不一定,大遼離開了我,還一樣是大遼,或者以後還會更好也說不定。我已經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情,剩下的事情,讓後人來做,也是一樣的。」
林平微微色變道:「陛下……」
耶律俊吐出一口濁氣:「平之,你是想跟我說皇后的事情吧?」
林平咬牙道:「是,陛下,你我既是君臣,又親如兄弟,有些話,我必須要說出來,這不但是為了大遼,也是為了賢兒今後。」
耶律俊輕輕點頭:「你接著說。」
「陛下覺得,您得身體還能撐多久?」林平問道。
「不知道,也許旬日之間,也行一年半載,但總之,牛頭馬面大概是已經手持刀牌鎖鏈等在我身邊了!」耶律俊微笑著道。
「陛下,恕臣直言,這些年來,你完全放權給皇后,使得皇后不費吹灰之力便掌握了大遼的權力,現在我大遼,很多官員,地方,只怕是只知皇后,不知陛下!」林平道。
「放權給皇后這一件事,哪怕到現在,我也不曾有半點後悔!」耶律俊淡淡地道:「平之,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在內政方面,皇后做得如何?在整合國內各方勢力,在平衡漢人國人之間的利益,她又做得如何?」
林平嘆了一口氣:「是的,她做得很好。」
「如果不是她,就不會有這一次的南征,自然也不就有如今滅掉宋國的勝利!」耶律俊笑道:「你不能光想著收穫果實而不想著為了這勝利你需要付出的代價。」
「陛下,如果您身體康健,我自然不會多說半句廢話!」林平道:「可是現在您的身體這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駕鶴西歸,您一旦去了,這天下,還有誰能制衡皇后娘娘?太子年幼,而且對皇后又極其依賴!陛下,真到了那時候,這大遼,到底是姓耶律還是姓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