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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啟是熟練把式,沒用多少功夫,便把屬於自己的這幾畝地翻耕好了,然後提起釘耙將鬆開的土弄成了一個個的土壟。
等他弄好這些土壟,另一邊的女人也忙活完了自己的事情,提了一大藍子的綠油油的苗子走了過來,開始在徐啟弄好的土壟之上,將那一根根青苗插到了裡面。
而徐啟,則是挑著兩個大桶,遠處道路邊上的水渠里,將水裝得滿滿的挑了過來,每一根青苗,都滿滿地倒了一瓢水下去。有時候看到一些地坷垃比較大,徐啟還會將它捏成粉末。
「當家的,這什麼紅薯,能行嗎?以前可從來沒有種過,我覺得還是種麥子更保險!」女人心中有些忐忑。
「女人家家的,頭髮長,見識短。這紅薯,是咱們小張太尉好不容易才從南方弄回來的,聽說在那邊,人家都已經種了兩年了,便是一些貧地,也能產上一千斤,像咱們這樣的好地,伺候好了,兩千斤也不是問題。種麥子,一年再怎么小意,也最多只有三四百斤,能比嗎?」徐啟哼了一聲,道。
「這不是沒見過嗎?光聽人說,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張太尉會騙咱們?」徐啟怒道:「再說了,能種它的,還只有咱們這些跟著小張太尉在山裡戰鬥過的人呢!其它人,想種還沒資格呢!」
女人張張嘴想說什麼,但看看男人的臉色,終究是沒有再說下去了。
紅薯第一次在京兆府周邊推廣,沒人肯種,於是便只有他們這些小張太尉的老部下來帶這個頭了。
對於他們來說,苦日子差不多算是熬到了頭,當年在山上的時候,一間窩棚,一塊坡地,一年苦哈哈地忙到頭,也填不飽肚子,什麼樹皮、草根啥的,只要能吃就行。
而現在,他們這些人都在京兆府外,分到了最好的土地以及房子,一船人家很難弄到的大特牲口,他們家也有一頭。
當年吃的苦,現在都有了回報。
「春耕結束這後,我們便要集結了。你在家裡,好生伺候土地,把兒子姑娘養好!」坐在田坎之上,啃著燒餅,就著涼茶,眼睛盯著自家的土地,嘴裡卻在說著馬上要打仗的事情。
作戰,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當年在山上的時候,號聲一響,大家抄起傢伙便走。
那個時候可窮酸了,一套甲冑,拆成好幾塊,大家分著穿。
一把好刀,那就跟自個兒的命一般,
與現在,完全沒法兒比。
「還以為下了山,便能過安生日子了,怎麼還是要打仗?」女人有些不安,以前在山上的時候,每一次男人們下山,回來的時候,總是會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再也看不到了。
「不把那些遼人趕走,怎麼可能過安生日子啊!」徐啟嘆息道。
女人垂著頭,不再說話。
一場春雨之後,那些原本看起來蔫頭搭腦的青苗,一個個支楞起了身子,盡情地舒展著身姿,而在京兆府周邊的那些村莊裡,一個個精壯男子重新穿上了盔甲,佩上了橫刀,提起了長矛,走出家門,沿著鄉間小道向縣城方向走去。
在他們的身後,是家人殷切的目光和真誠的期盼。
春耕完後,張誠發出了集結令。
所有回鄉幫著春耕的戰士們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部隊。
所有的團練們,也開始集結。
徐啟牽著自己的戰馬立在城外,看著面前豎起一根杆子在太陽之下的倒影。
影子完全與竹杆重合,便是集結的最後時限。
沒趕到的,便是違了軍法。
不過這樣的事情,並不會出現在他的麾下。
杆子還剩下一半影子的時候,他麾下的五十騎已經全須全尾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甲胃齊全,戰馬精神,一個個鬥志昂揚的模樣讓徐啟很是滿意。
他還有些擔心手下的這些傢伙回去之後被妻兒一磨,這心氣兒便下去了呢!
這一次集結出去作戰,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回來的。
先是跟河東那邊的人作戰,擊敗了河東兵馬,便要直接與遼人交鋒。
遼人的戰鬥力如何,他們雖然沒有直接打過交道,但僅憑著遼國人占領河北路,攻破東京城,俘虜了大宋的二位皇帝,便知道他們絕對不是什麼善茬。
戰士們要是沒有了心氣兒,被親情所牽絆,上了戰場,不免想東想西,瞻前顧後。
一個不能決絕向前的戰士,並不會比一個勇猛向前的戰士在戰場之上活得更久,相反,只怕死得會更快。
不怕死的人,反而活得更長久,而怕死的人,往往最早死得便是他們。
看著手下的模樣,徐啟便知道,他們還是他們。
「我們走!」翻身上馬,徐啟大笑道:「以後跟遼人幹仗,騎兵才是主力,以往在山上,咱們老是被步兵笑話,以後啊,咱們便讓步兵吃灰!」
「喲嗬嗬!」騎兵們大笑著翻身上馬,揚鞭策馬,向著集結地飛馳而去。
在山上的時候,他們這些騎兵能起的作用有限,更多的時候,是在給步兵們當後勤輔助。但下了山,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五月中旬,大宋陝甘總督張誠,集結軍隊五萬餘人,向晉國柳全義占領的原陝西路延安府發起了攻擊。
而與此同時,西軍轄下神堂堡守將李義,統帶麾下五千守軍,亦向延安府發起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