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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頌頓時便垂下了眼瞼,為了這個位子,他熬了這許多年了,豈會因為陳規這麼一句話就放棄?
「逢辰,眼下這個位子,不好坐啊!」陳規繼續勸道:「當真讓崔懷遠興起了大獄,到時候弄得不可收拾了,誰來為此負責?」
羅頌眼皮一跳,抬起頭看向了陳規。
「就像羅介山這一次不得不去職,當真是因為他有什麼大問題嗎?」陳規道:「不是的,是因為需要有人來為今年的慘敗而負責啊。能向天下人交待的,除了當朝首輔,還能有誰呢?恕我直言,你此時上位,一個不好,說不定就會是國朝當政時間最短的首輔了。」
羅頌學地吸了一口氣:「你準備薦誰?」
「夏誡夏治言!」陳規笑了起來。
「夏治言回朝,河北如今如此慘澹,誰去拾掇這個亂攤子?」
「陝西路安撫使馬興。」
第二百三十四章:家有兒女
夏誡夏治言這個人,是極為強勢的一個傢伙。此人在東府的時候,經常性地懟得官家下不了台,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得罪了當年同樣年輕氣盛的官家。心胸算不得廣闊的官家趙瑣終於尋到了夏誡的一個錯處,把他遠遠地打發了出去任大名知府。
作為與夏誡共過事的陳規等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們當真是不願意把這個人重新弄回朝堂的,因為強勢的夏誡一旦回到朝堂,一旦重掌大權,他們這些人的日子,絕對是不會好過的。
相對來說,羅素就是一個很弱勢的首輔了。
不過現在,陳規他們沒得選擇了。
他也好,羅頌也好,對上沒有這個底氣硬扛官家,對下又無法壓制住如今一心想弄個大案子還保住自己地位的崔昂,但他們又不想朝廷因此而陷入亂局,唯一的辦法,也就只有請夏誡夏治言回來了。
這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陳規與羅頌在這件事情之上達成了協議,這二人,雖然也有著各自的私心,但仍然算得上一個為大局著想的官員,也願意為了大局而犧牲自己的某些利益。
所以這二人,仍然還是要算是好官。
其實在朝堂之上,像他們二人這樣的官員,仍然是占著大多數的。而像崔昂那樣的官,說不上絕無僅有,但也廖廖無幾。一旦出現,便會遭到其他人有志一同的打壓,並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但這一次,陳規與羅頌二人還真沒有什麼底兒了。太多的事情糾纏在一起,弄成了如今這個紛繁複雜的局面,關鍵是官家摻乎其中,讓他們可以迴旋的餘地大大除低。
對於官家對於荊王的打壓,陳羅二人是哧之以鼻的,當真是無法想像官家的這種危機感是從何而來的。
他們從來不認為荊王會有謀逆的這個心思。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現在上頭的這位官家權力欲太過於濃厚,忍不得一點點的分權,所以強勢歸來的荊王在手底下聚集了一大幫官員,在很多政策上面與官家意見相左之後,官家便覺得無法忍受了。
年關一天天的臨近,汴梁城中過年的氣息,也是一天比一天濃厚了起來。北方的慘敗雖然在汴梁引起了震動,但也僅僅是一場震動罷了。在邊關失去親人的汴梁人,也不過數千人而已,而整個汴梁,人口可是多達上百萬。
雖然打了敗仗,但對於汴梁人的日子,倒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當初在遼人逼近大名府的時候,汴梁的糧價曾快速上漲,但很快就被朝廷壓了下來,財相蕭禹用好幾顆頭顱震懾了一些企圖趁此機會發財的傢伙。現在的這位財相,可是有著軍人背景的,從來都不憚於殺人立威。
一應物價回歸到了正常,臘八的時候,朝廷還為整個汴梁城中七十歲以上的老者,每人發放了五百文錢,一斤酒,十斤糧,一斤肉。
再回想起今年冬天的時候,朝廷可是為汴梁每家每戶都發了三百文的取暖錢的。別看每家只有三百文,但只要想想汴梁城龐大的人口,便知道這絕對是一筆巨款。
而這筆錢,已經有差不多五年沒有發放了。
今年重新發放,自然是因為朝廷又有錢了。這還是在北方打了大敗仗的前提之下,聽說本來是要發五百文的,只不過因為吃了敗仗,才縮減到了三百文。
財相蕭禹的名聲現在在汴梁城中好得不得了。
與崔昂那臭得不能再臭的名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羅頌也好,陳規也好,都不願意這場大獄興起從而波及到蕭禹這位財相。在他們看來,一旦大獄興起,蕭禹這位荊王的鐵桿追隨者必然會被連累。
但朝廷當真需要這位能力極強的財相。
蕭禹主掌三司使,不但管理有方,而且生財有道,他上任之後,朝廷多年以來的捉襟見肘,頓時為之一松。
說句老實話,像羅頌這樣的東府相公,每年為了財計而撓頭的時候不知有多少次,而陳規,為了要不到錢而多少次跟東府、跟三司使鬧得面紅耳赤。
而今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所以,不管從私從公,他們都想保住蕭禹。
封印關衙放假,汴梁城中,除了少數的部門還在正常上班之外,其它的官員們,都已經是去享受這難得的假期了。
但汴梁城中的那些大人物們,這個假期註定是不得清閒的。一場場的交易,一次次的交換正在不停地上演,這十幾天的時間,是雙方難得的緩衝期,也避免了雙方矛盾的激化,很多事情,可以在好好地商量一下再拿上檯面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