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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之上,他曾設想過蕭誠會給予他什麼酬謝。
這是肯定的。
自己在進行這場軍事冒險之前,只向外發出了一封求援信,那便是給遠在江陵附的蕭誠的。
這不僅僅是一封求援信,更是一封投效書。
是自己向蕭誠表忠心的一種隱諱的方式。
大家都是讀書人,有些事情,不需要說得太直白,便能心領神會。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蕭誠給予他的回報,竟然是如此之大,大到他做夢也不曾想到過。
兩江總督,這塊巨大的區域,包含以了以前的淮南東路、淮南西路、江南東路以及江南西路的一部分,僅就疆域而言,兩江,已經超過了其它六個行政區域,如果就財富而言,更是遠遠遠地將其餘地方摔到了身後。
本來這些地方在以前,就是江南最為富庶的地區。
但驚喜遠遠還沒有結束。
蕭誠,竟然準備把新朝國都也設在兩江地區。
如果說先前謝鴻接下兩江總督一職還誠惶誠恐,膽戰心驚,覺得未來前途難測,機遇與危險並存的話,那現在就完全不同了。
兩淮區域將來必然成為雙方爭奪的重點,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自己任兩江總督,的確位高權重了,但也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因為很顯然的是,兩江總督以後最重要的職能一是抵禦北方的敵人進攻,確保南方半壁江山的安全,二就是要為北伐作準備,時機一到,新朝必然是要向北進攻,以期拿回故土的。
戰火,將是兩江以後的主話題。
對於兩江而言,這當然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但如果國都在兩江呢?
那還有什麼愁的?
保衛國都,那是必然的事情。
重兵雲集於兩江,也是可以想見的事情。
雖然自己的權力受到了一定的抑制,但相對於收穫,這點抑制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真要把國都設在了江寧府,那自己雖然只是封疆大吏,但同時也可以直接參與到朝政的管理之中,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可是其它幾位總督比不了的。
「不可!」果不其然,司軍超乾脆了當地出言反對。「江寧府距離前線太近了。兩淮流域,接下來肯定是雙方爭奪的焦點,各位,不是我說話誨氣,而是我們身為朝廷大員,手握南方千萬百姓的生死榮辱,便不能不慎重處理此事。萬一兩淮的爭奪我們失敗了,那敵人便能直逼江寧府,沒有了兩淮的掩護,所謂的長江天險,毫無用處,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要麼就是又遷都,逃跑,要麼就又是要重演東京舊事啊!」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是點頭不已。
「我同意次輔的觀點!」宋新俊雖然在政事常中排名最末,但他卻是懂軍事的,所以在這個方面,自然也是有發言權:「首輔還請三思啊,我們大宋,再經不起這樣的慘重失敗了。再來一次,只怕人心,就真的無法再聚攏起來了。」
蕭誠微笑著站了起來,環視了諸人一眼,道:「僅僅就是這個原因嗎?還有別的反對意思嗎?有話儘管說出來,今日只是討論,言者無罪,只要你覺得有理由,便可以說出來大家商討!」
閩浙總督劉明義左右看了看,站起來拱手道:「首輔,諸位,下官還是認為杭州更為合適。拋開安全方面的原因不談,僅就財貿而言,杭州也更好。兩淮接下來必然是戰事連綿,經濟就不用說了,肯定一塌糊塗。而我們要抵擋敵人的進攻,還要準備以後的北伐,需要大量的財賦,而國都設在杭州,一是可以重點發展海貿,二來也可以更好地統籌整個南方的財富,更加高效地利用這些財富。」
眾人又是連連點頭。
「沒有其它意見了嗎?」蕭誠依然不動聲色。
眾人不再作聲。
「好,那我就來說一說為什麼要把新國都設在江寧的原因所在吧!」蕭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其一,把國都設在江寧,正是要我等抱括官家在內,都不要忘記了東京被破太上皇等被俘的奇恥大辱。正是要上至官家下至所有官員,都能切切實實地感受到戰火,感受到國家仍然在危亡之中隨時都有可能覆亡。要讓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明白只要我們再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諸位,如果我們躲到後方,比如說杭州之地,那裡的安寧、繁華會慢慢地晃花我們的眼睛,迷失我們的心志,讓我們錯誤地以為這天下太平了,可是不是這樣的。」
眾人不由一陣默然。
「前幾天,一位杭州的朋友,寫了一首詩給我,讓我深以為然啊!」蕭誠吟道:「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候,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聽到這首詩,在場之中不少人都是變了顏色,特別是業自於江浙之地的一些官員,更是垂下了眼瞼。
「諸位,我們大宋現在丟掉了半壁江山,丟掉了國都,丟掉了太上皇和皇帝,東京城內,百萬百姓在深淵之中煎熬,據情報顯示,東京城中的百萬百姓,如今只剩下一半不到了。少的了一半人,要麼是因為有一技之長,被遼人抓走了,要麼是死了,要麼是逃了。」
眾人勃然作色。
「可是我們的杭州,卻依然是歌舞昇平啊,如果把新都設在那裡,過上幾年,十幾年,我們還記得要收復故土,救回太上皇嗎?」蕭誠厲聲質問:「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只有讓我們時時刻刻都處在危險之中,我們才會想盡一切辦法來解決這些危險,而解決這些危險的同時,便也讓我們擁有了反擊敵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