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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黃淳,殿前司親衛都指揮使曲珍現在可就慘多了。
他麾下的捧日軍已經在河北被打殘了,補進來的張誠所部又被調進了宮城,而名義上屬於他部下的定武軍,現在已經成為了叛軍主力,他麾下可用的便只剩下了天武軍。
收到了官家詔旨,得知陶大勇造反,曲珍是嚇得魂飛魄散,定武軍現在在名義上可是他的下屬,雖然他一直都指揮不動這支軍隊。但事後追究起責任來,他難道還能逃得了嗎?
當今之計,便只有將功折罪。
所以一收到詔旨,曲珍便頒下了嚴令,下令捧日軍殘部與安巍的天武軍向叛軍發起攻擊。
曲珍太心急了,他甚至沒有等到天武軍各部匯集到一起,而是下令各部自駐紮地開始便發起進攻。
不出意料之外,殿前司親軍被秦敏率部輕輕鬆鬆地各個擊破。
皇宮,內城。
密密麻麻的叛軍推著攻城車,抬頭擂木,舉著雲梯,蜂湧而至。
這些打頭陣的,並不是叛軍的主力。
定武軍的士卒們現在成為了督戰隊,他們刀槍並舉,威逼著這些被他們抓來的士卒、閒漢甚至於流氓地痞們沖在最前頭。
那些趁火打劫的混混兒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他們也成為了獵人的獵物,在有組織的軍隊面前,他們的反抗不堪一擊,他們的勇氣就像清晨的薄霧一般,被風輕輕一吹便不復存在。
要麼充當敢死隊,要麼馬上就去死。
這便是定武軍給他們的選擇。
守過歸義城的定武軍,可不會有半分的心慈手軟。
想當初在歸義城時,遼軍也曾驅使者無數的邊地百姓為先軀攻城,但他們毫不猶豫地射出了手中的羽箭,不管來的是誰,想要攻城,便是敵人。
所以現在在驅使這些人時,他們也不會有半分心軟。
可是現在城上的守軍,能像他們一樣做到這一切嗎?
城上的守軍,果然遲疑了。
張誠帶領的部隊,原本也是上四軍的一部分,只不過去河北跟著張超打上了一年的仗,經歷了廝殺,見過了鮮血,原本軍事素質就不差的他們,能真正發揮出他們的水平了。
但這樣的場面,他們還真沒有見過。
面對敵人,他們能舉起刀槍,但眼下,那些被迫衝過來的人,甚至有不少是他們認識的,另外一些,明顯就是汴梁城中的百姓裝束。
這箭,怎麼放得出去?
咣當咣當的聲音響起,一架架的雲梯被靠上了城頭,雲梯前的錨勾死死地勾住了城牆,城下的人,哭著喊著罵著向著城上攀爬。
「射,不要死的,馬上還擊!」張誠急了,搶上前去,端起一鍋燒得滾開的金汁兒,卟的一聲倒了下去,霎那之間,城下便傳來了鬼哭狼嚎一般的慘叫之聲。
「還擊,還擊!」軍官們拳打腳踢,終於把城上這些有些楞怔的士兵給驚醒了過來。
嗡的一聲,城上下起了箭雨。
攻城者如同割麥子一般,一排排的倒了下去。
只不過,對於後方的督戰者來說,這些人只是消耗品,用來消耗對方的箭矢,消耗對方的殺氣以及力氣。
陶大勇冷冷地注視著攻城戰,冷冷地看著那些人倒在堅城之下,於他而言,面前的似乎不是大宋的權力中樞,神聖之所,只不過是一座分外高大堅固的城牆而下。
攻下他,是他心中此刻唯一的念想。
定武軍到了汴梁之後,空有一身武勇無法施展,反而是上四軍這些他們瞧不起的傢伙們千般刁難,萬般羞辱,在邊境之上奉行的那些行為準則,到了汴梁城中不僅沒有用,反而動輒得咎。
一天天下下,心中所積累的對上四軍這些兵馬的仇恨,此刻全都迸發了出來,他們毫不留情地驅趕著這些俘虜向前,腳步稍有放緩,便是刀劈槍戳,將對方置之於死地。
被驅趕著的這些俘虜,哀嚎著向著城牆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衝擊。
屍體在漸漸的壘高。
陶大勇看到十幾個特殊的人物,終於在無數人的掩護之下掩到了城牆之下,然後向著城門處一步步的靠近的時候,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
前面所有的進攻,都只不過是為這些人創造機會罷了。
這裡是禁宮,是內城,雖然高大堅固,但並不像河北的好些名城。
此刻,阻擋在他們面前的,不過就是這高高的城牆以及城門而已。
打開了城門,禁宮自破。
而在其它地方,攻下第一道城門,也就僅僅是第一道而已,攻進第一道門,有時候卻是更大傷亡的開始。
翁城就是一個坑人的玩意兒。
禁宮之內,可沒有翁城。
陶大勇舉起了手,向前揮了揮,在他的身後,千餘養精蓄銳的定武軍吶喊著開始向前壓進。
陶大勇在等待著那聲爆炸。
他在等待著那聲霹靂般的巨響,等待著那煙霧的升騰而起。
那個時候,他的定武軍將在第一時間衝進城去。
張誠是一個不錯的將軍,倚城而守,的確讓陶大勇極是頭痛,但如果兩軍對壘,陶大勇可不認為張誠麾下的那些士兵,能是他的定武軍的對手。
見過一些陣仗,與常年在沙場之上打滾的老手,區別還是很大的。
陶大勇聽到了馬蹄聲響,他回頭,便看到了疾馳而來的一隊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