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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之上,鮮血噴濺。
秦敏透陣而出,頭盔已經不知去向,一邊的肩甲被砍掉了半幅,肉也被削去了一邊,但這點傷勢還不足以影響他的戰鬥力。
向海卻沒有殺出來。
五十出頭的他,終是老了。不管是力量,還是反應速度,比起秦敏來都差得太遠。
如果這場對沖是在寬闊的地方,他或許還能依仗著豐富的經驗來避免這樣的結局,但在這裡,在兩軍相遇的那一霎那,其實命運就已經註定。
或者向海也清楚這一點,但他不能退縮。
他不認為荊王能夠成功,依靠數千邊軍,或許能將汴梁掀個兒底朝天,但只要抓不到官家,一切便都是白費。
而從傳令的使者那裡,向海卻判斷出,荊王要叛亂的消息,早就被官家所探知,之所以要等到現在,只怕就是要徹底坐實荊王的罪名才好下手。
荊王在民間的聲望太高了,特別是如今在河北大敗的局面之下,百姓對於荊王更加的信服,更加的敬仰,便是官家,在面對這樣的民間清議的時候,也不能直攖其鋒。
所以,只能讓荊王犯錯。
既然一切都在官家的掌控之中,那荊王又怎麼贏呢?
一切肯定都有安排,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或者,這也是官家對於自己這些人太不滿了,所以想借著這個機會清洗掉一批人吧。
畢竟這兩年來,上四軍讓官家的臉面是一掉再掉,都掉到地上快要撿不起來了。
也許有人會投奔荊王,也許有人會戰死沙場。
兩種人在戰後的遭遇,自然會是截然不同的。
向海寧願選擇後者。
這樣一場大清洗之後,自己是死了,但自己的死,能給家族帶來新的希望。可是真要投了荊王,那就算徹底完了,戰後會被連根拔起。
也許會死,也許還有那麼一些機會能贏。
在衝鋒的時候,向海還是抱著希望的。
直到秦敏的刀抹過他的脖子,他在重重地墜下馬來的時候。
果然還是不行。
老啦!
向海的心中充滿了遺憾。
向海的死,使得這支精銳的千餘騎兵立時便亂了陣腳。
一個對沖,他們有百餘人倒栽下馬,但秦敏的部下,也有數十人死於非命。
論起人數,龍衛軍還是占著絕對多數。
但向海的死,對於龍衛軍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反應,終究還是比不過這些邊軍。
透陣而出的邊軍們沒有絲毫的停留,他們齊唰唰地猛勒戰馬,戰馬在長嘶聲中從立而起,然後猛地旋了半個圈子,竟然原地掉過頭來。
然後,他們再一次地向著前面的龍衛軍發起了衝鋒。
這一次,不再是對沖了。
是一方追著另一方的屁股看。
龍衛軍再也沒有機會回過頭來。
除了逃竄,他們竟然沒有任何的機會。
龍衛軍深深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憋曲。
他們差嗎?
至少現在,他們真的不差。
但棋差一著,縛手縛腳。
高手過招,差距也就在這一線之間。
大半個南城,已經完全陷入到了混亂之中。
東城,蕭府。
書房之中的蕭禹,坐臥不安,在書房裡轉來轉去,突然停在了許勿言的面前,厲聲道:「荊王殿下,怎麼可能做出這等叛逆之事?這不可能!」
「學士,南城,已經亂了。」許勿言道:「只怕騷亂,馬上就會漫延到東城來。荊王殿下的兵力不夠,能夠真正為他所用的,也就是五六千邊軍而已,其它汴梁駐軍,他指使不動。但據老奴所知,殿下已經控制了汴梁地下世界的那些人,只怕這些人馬上就會發動起來,在東城、甚至於北城等地製造各種各樣的騷亂,以此來迷惑牽制東城北城這此地方的駐軍。」
蕭禹把拳頭捏得卡卡作響,一張臉顯得有些猙獰。
「學士,如果東城、北城等地的駐軍,不能集結起來一齊馳援,而是像添燈油一樣,一會兒去一支,一會兒去一支的話,那荊王殿下,可就真有機會了。這些援軍,只怕會被邊軍們分別擊敗,甚至會驅趕他們去進攻內城。」許勿言道。
聽完許勿言的話,蕭禹突然向著門外走去。
「學士,你要去哪裡?」許勿言問道。
「我要去找荊王殿下,此時懸崖勒馬,趁著尚未鑄成大錯之際收手,事情或還有挽回的機會!」蕭禹道。
「學士,開弓哪有回頭箭!」許勿言牽住了蕭禹的手道:「就眼下這般,荊王即便收手,又能如何?或可免死,但幽禁卻是免不了的下場,荊王,當真想要如此嗎?於他而言,真要落到這樣的地步的話,只怕死,才是更好的選擇吧?」
「只要活著,總是有機會。」
「學士,此時此刻,我們真不能摻合進去了,一旦您現在出現在了荊王的身邊,那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許勿言道。
蕭禹頓時猶豫了起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了巨大的喧譁之聲,蕭禹大步走出書房之外,卻看見一名家僕飛奔而來:「學士,學士,外頭不知從哪裡突然來了數百人,他們越牆而入,家裡頂不住了,您與大娘子快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