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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要娶這樣的女子為妻嗎?
難怪母親堅決不同意吶。
張春嘆了一口氣道:「我把你帶在身邊歷練,看來這一年,你的長進還是不大啊!你弟弟我丟出去讓他野蠻生長,是生是死全靠自己,不想,倒還真是歷練出來了。」
張憑一怔:「阿父這是何意?」
張春哼了一聲,指了指腳盆,張憑會意地提起湯婆子,往裡再加注了一些熱水。
「二郎要娶那個老什長的女兒,一來,當然是報恩了,人家對二郎是有再造之恩,沒有這個人,二郎也就沒了!」張春道。
「但可以多給一些銀錢便可,不見得非要以身相許吧!」張憑爭辯道。
「膚淺!」張春冷笑:「二郎踏上了從軍這條路子,如果渾渾噩噩過日子,熬過三年義務兵不死回家倒也罷了,但二郎爭氣,現在便已經是中級軍官了,那二郎必然是想要往前多走幾步的。」
「這與娶這女子有什麼關係?」
張春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子。
「二郎身在白羽軍。別看白羽軍出身廣西,但他們的長官魏武,卻是首輔的家奴出身,妥妥的首輔嫡系兵馬。」張春解釋道:「在這樣的軍隊之中想要出頭,光勇敢就行了嗎?這天下勇敢的人多了去了,敢拿一條命去拼個榮華富貴的人也多了去了,憑什麼就是你二弟能出頭呢?」
「早先,你二弟還可以吃掉我們家率先響應首輔的紅利,但走到了這一步,他便也算到頭了,接下來再想立功,就不容易了。除非,你二弟在白羽軍中,被他們看作是自己人。」
「白羽軍擴軍,不再像以前,軍將皆出自廣西,其它各地的兵馬、將軍開始陸續加入其中,但你別忘了,在白羽軍中手握大權的,還是那些從廣西出來的老人,即便是魏武,也會對他的老部下更加地關照!」
聽到這裡,張任總算是明白了過來。
「二郎如果娶了這個廣西女子,就會被那些老將領們看成是自己人了!」
「總算是想過來了?」張春道:「而且,不僅僅如此,二郎以一個江南官宦之家,身有功名的讀書人的身份,去娶一個廣西地方上的普通農女,又讓人認為二郎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漢,你說以後他在白羽軍中,是不是就會走得更順利一些?」
「二郎能想到這些?」張憑有些目瞪口呆。
「你二弟也不知在生死線上爬過了多少回了,能悟出這一些來,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張春道:「還有,你現在還認為我不許你去參加這一次的進士試而不滿嗎?」
張憑連連搖頭:「虧得阿父沒有讓我去,否則必然是落榜的下場,白白奔波一場。不過也是沒有想到,朝廷居然賜下了同進士的身份下來,以後我倒是不用再考了。」
看著喜滋滋兒的張憑,張春道:「如果你以後只想做個一縣之令或者在省里去做個輔職,一個同進士倒也夠了,只不過這樣的來的身份,終究是會讓人看不上的,要想能有更大的發展,就必得去考一個真正的身份出來。」
「看了今年的進士試,孩兒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張憑有些發愁。
「比你弟弟在戰場之上掙命還難?」張春冷笑:「你不想努力,我也不逼你,只不過看這個樣子,二郎以後的前程遠大得很,到時候張家光耀門楣全靠你弟弟,你這個兄長,只怕便要仰二郎的鼻息過活了。」
「孩兒去學,去考。」張憑道。
「不要去學什麼詩詞歌賦四書五經了!」張春道:「去學實務,我猜首輔的意思,只怕以後懂得實務的官員,才會得到更多的重用。」
「孩兒明白了!」張憑連連點頭。
父親張春,在張憑的眼中,一向高深莫測。
就像當年在江南之時,在局勢那麼不明郎的情況之下,父親孤獨一擲之舉,卻是為張家帶來了光明的前程,現在到了騰衝,父親的很多舉止,仍然讓張憑想不明白。
張春真正是愛民如子,做什麼都身體力行。
一年多來,他在本地搏得了極大的名聲,而在像騰衝這樣的邊境縣,還在屢屢為那些蠻族侵擾而苦惱的時候,張春已經趕孤身一人上山去勸說這些人下山定居了。
治政清廉,公正嚴明,甚至還倒貼錢來幫著本地百姓,來這裡一年多的俸祿,張春就沒有領過,全都撒出去了。
那些在張憑看來如同豬食一樣的食物,父親居然能坐在田間地頭,與那些老農喝得有滋有味。
連帶著他這個兒子,也必須跟著一起受這個罪。
可是張憑知道自家父親以前是一個什麼樣子的。
父親的書房裡還亮著燈,燈下有好幾個人影聚在一起在商議著什麼。
有開拓團的,也有本地駐軍的首腦。
作為邊境縣,騰脫駐紮了一個營的軍隊。
而開拓團的那位首領,則是來自江南徐家。
把自家父親弄到這裡來當縣令的事情,當年徐家可也是出力不小呢!
不過當徐家後來求上門來的時候,父親居然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笑呵呵地接待了他,並且作為中人,替他們引見了本地駐軍校尉,而且作為保人,使得他們取得了本地駐軍的信任。
張憑就很不理解。
徐家,已經在政爭之中敗下政來,別看現在徐向奇還占著戶部尚書的位子,但在部里說話,已經沒有多少份量了。現任的右侍郎兼稅務署的魯澤,才是下一任的戶部尚書最熱門的人選。只怕用不了多久,徐向奇就得自請離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