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頁
沉默片刻,蕭誠嘆道:「現在說,還來得及嗎?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且,他們會信任我們嗎?張超回京,只會促使他們提前發動。慧遠,這一次耶律俊上京,朝廷定的館伴使是誰?」
「楚王!」慧遠吐出兩個字。
蕭誠搖頭:「果不其實,他們是生怕荊王不反啊,還特意地刺激一下。慧遠,你趕緊回去吧,別的啥也不用管了,把我家裡照看好就行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要得更多
蕭誠的心情惡劣得很。
雖然從荊王被召回汴梁的那一天起,他就認為以荊王的性格、作風,不可能有什麼好下場,一直以來,他也在竭力為脫離荊王而作著準備。不管是推動大哥去西北還是自己在南邊的布置,然後一溜煙兒地跑到在別人眼中連兔子都不拉屎的地界,事實上都是在為自家找後路。但事情真的要發生了,他還是心情沉重之極。
實際上,蕭誠對於荊王還是較為佩服的,至少,荊王與楚王比起來,是一個真正能做事情的。在河北路上,荊王著實做得不錯,而他一離開,眼高手低的崔昂上台不到一年,大好的局面便全線崩塌。
滿天楓葉飄落,蕭誠手握雙匕,身形在林間盤旋,矯健的身形宛如一頭下山的獵豹。除了蕭誠身邊極為親近的少數幾個人,在這地方,沒有幾個人知道進士出身的蕭誠,居然有一身極為高超的搏鬥的功夫。
大宋的讀書人,可不比隋唐那時候的讀書人了。隋唐之時,讀書人書生持劍那是時尚,到了大宋,幾百年下來,文人鄙薄武夫反倒成了風潮了。
伴隨著一聲怒喝,蕭誠騰身而起,兩手黑沉沉的一道暗光閃過,一根手腕粗細的橫生而出的紅楓枝丫登時被一切三段掉落下地。
同時落下地來的蕭誠單膝跪地,一手持匕在前,一手持匕在後,保持這個姿式數個呼吸,這才緩緩地站起身來。
一邊的江映雪趕緊迎了上去,掏出汗巾,替蕭誠輕輕地擦拭著額頭之上的汗水,又接過兩隻短匕,將其裝到鹿皮刀鞘之中。
與江映雪盤膝坐在滿地楓葉之上,蕭誠仍是忍不住長嘆出聲。
「二郎,崔昂與荊王為敵,我能想得通,兩人已成死敵,荊王如上位,崔昂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可是夏首輔為何也要與荊王為敵呢?還有那張超!」江映雪皺著眉頭問道:「二郎推測這件事,夏首輔與那崔昂聯手,瞞著官家準備行事,那張超可是官家頭號心腹,能不稟報?」
「夏誡可不見得喜歡荊王!」蕭誠道:「夏誡其實是一個權力欲極強的人,第一次被官家趕出汴梁,就是他與官家分庭抗禮,為官家所不喜。」
「官家也是一個權力欲極強,想要掌控一切的人物。」江映雪點頭道。
「荊王殿下在這一點上是真遺傳了官家的性子的。在河北路上,夏誡可是被荊王壓製得沒有半分脾氣。」蕭誠道:「與官家比起來,年輕的荊王,其實更霸道,也更不講道理。在他掌握了軍權之後,夏誡便只能俯首貼耳。」
「二郎是說,他們在河北路上便結下仇了?」江映雪恍然大悟。
蕭誠搖頭:「對於夏誡這樣的人來說,沒有私仇。他不喜歡荊王,純粹便是因為荊王一旦上位,可能讓他的志向得不到伸展,荊王可不是一個善於聽取別人意見的人,而在河北路上的成功,更是助長了他的這個稟性。而且比起官家,荊王更果敢。」
「所以夏誡不欲荊王上位。」江映雪道:「而楚王看起來就更好相與一些。」
「大宋自立國以來,以兩府為代表的士大夫階層,就一直在與皇權相抗衡。」蕭誠道:「所以咱們大宋的士大夫一向便不喜歡強勢的皇帝。現在咱們這位官家,已經讓士大夫們苦不堪言了,如果再來一個更強勢的,他們還活不活?在河北路上的時候,荊王可沒有少拆士紳的台。」
「張超呢?」
「每個人都是有價格的。」蕭誠道:「如果一個人沒有被你收買,只能說明你還沒有找准這個人的價格。」
江映雪眨巴著眼睛看著蕭誠,好半晌才認真地道:「二郎,你是不是也不希望荊王上台?」
「為什麼這麼說?」蕭誠訝然,「荊王真要上台了,對我蕭家可是大有好處,我也不會窩在這裡了。」
江映雪扁扁嘴:「二郎,你跟我也不說心裡話嗎?我覺得,你比夏誡他們更不希望荊王上台,因為你要的,比夏誡他們更多。」
蕭誠有些吃驚地看著江映雪,是的,他要的比夏誡他們要的更多,但他從來沒有跟江映雪講過這些事情,因為他不覺得江映雪能真懂他的心事。
蕭誠甚至覺得,這個世間,就沒有人能真正懂得他蕭誠最終想要的是什麼。
既然無人能懂,那又何必多費唇舌去訴說,去解釋呢?
自己只需要拿定了主意,然後讓他們去執行也就罷了。
成與不成,蕭誠並不知道。
必竟他想要做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堪稱離經叛道,要是真相大白於天下的話,他多半要被當成叛臣逆賊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的。
當然,蕭誠並不是想要造反自己當皇帝。
想在大宋造反,那屬於典型的壽星公上吊,嫌自己命長。
幾百年來,趙氏家族的養士政策,還真不是白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