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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與咄咄逼人的趙哲比起來,趙敬無疑是更討人喜歡的。
在趙瑣看來,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趙敬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在他劃定的圈子裡起舞。但趙哲就不同了,這個兒子如今已是雄鷹長出了翅膀,猛虎生出了利爪,已經漸漸地脫出了自己能掌控的範圍了。
而現在這個兒子的權力,一天天地還在不停地擴張當中。
這讓趙瑣有了濃濃的受到威脅的感覺。
其實與政事堂和樞密院的相公們比起來,趙哲的權力仍然遠遠不如,但趙哲特殊的身份,卻使他成為了唯一有可能威脅到趙瑣的人。
「官家,河北的戰事,必須馬上要停下來。」政事堂首輔,羅素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羅素一向是反戰的,他提出這種要求來,一點兒也不奇怪。對於新任河北路安撫使崔昂挑起與遼人的邊境衝突一事,羅素是怒火萬丈的,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親自上了三道摺子要求趙瑣追究崔昂的責任,只不過都被趙瑣給留中了。
趙哲在河北的數年經營,崔昂的連連獲勝,讓趙瑣的底氣一下子足了許多。擊敗遼人,收復幽燕,是大宋每一任皇帝的終極夢想啊,他又何嘗能夠例外。
正想打個哈哈岔過這件事情,樞密院樞密陳規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官家,河北那邊的戰事,的確該緩一緩了。」
趙瑣不由大奇,要知道羅素與陳規兩人一向是針尖對麥芒的,一人贊成,另一人八成便要反對的。而且羅素是堅定的反戰派,但陳規卻是那種典型的投機派,對於北遼,是屬於那種有便宜就要占的傢伙,只有在真正打不贏,沒機會的情況之下,才會選擇蟄伏。
什麼時候這兩個傢伙,居然站到了同一條戰線上了?
趙瑣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腦子裡不停地響起了警鐘之聲。
因為今天早些時候,趙哲也明確地表達了河北戰事必須停下來的意見。
大宋三個最有影響力的人,在這一件事上,意見是一致的。
更重要的是,與他這個官家的意見是相左的。
這讓趙瑣心驚不已。
東西兩府,已經與趙哲勾結到了一起了嗎?
但旋即,他又自己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果趙哲真做到了這一點的話,那自己只怕除了下台,再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二位相公,眼下河北戰事,於我們而言,卻是極有利的,遼人反擊無力,正是尋機擴大戰果的時候,為什麼要停戰呢?」趙瑣問道。
羅素拱了拱手,道:「陛下,遼人不是反擊無力,而是猝不及防罷了,一旦遼人緩過這口氣來,調集大軍開始反擊,我們的日子只怕就不好過了。而且眼下天寒地凍,向前線運送軍輜也是極為困難,這一次崔昂的反擊,便用盡了河北路兩年的積蓄,夏誡已經上書開始叫苦了,一旦後勤輜重跟不上,那就是災難了。」
「蕭禹不是已經在向河北路調配物資了嗎?」趙瑣沉下臉問道。
羅素嘆了一口氣:「官家,這一次崔昂的動作,委實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蕭學士又何能例外?遠水難救近火啊,這一點,蕭學士應當在給陛下的摺子中說得很清楚了。」
趙瑣這才想了起來,蕭禹的確是有一個摺子,不過因為蕭家出了那檔子事,自己心裡有火,還沒有看呢!
「陳相公,你說呢?」趙瑣轉頭看向陳規,意思便是想從軍事之上再聽聽陳規的意見。
「陛下,的確該撤軍了!」陳規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道:「其一,遼人在整個南京道,有常備宮分軍三萬餘人,各頭下州的常備軍集起起來超過五萬人,耶律俊只需要將這些力量集中起來,就不是河北路一路能對付得了的。我們已經取得了戰果,救出了歷年來被遼人擄掠去的百姓數萬人,這已經是難得的戰果,現在撤回來,不管是從政事上還是軍事之上,都算是勝利者。其二,當初朝廷議定的伐遼總體戰略上三路夾攻,河北只不過是其中一路,而現在,西路方面已經取得了突破,樞密院已經收到了急報。」
「馬興的摺子也已經到了政事堂。」羅素從袖筒里掏出了馬興的奏摺,雙手奉給了趙瑣。
「陝西路那裡怎麼了?」接過奏摺,趙瑣並沒有急著去看,看摺子,還不如問眼前的這二位呢。
陳規臉上露出了微笑:「正要恭喜官家慧眼識人。您親自簡拔的蕭定蕭長卿在橫山取得了重大突破,雖然剛剛抵達橫山,卻一舉拔除了李續在橫山之中的盟友,同是整合了橫山之中的党項部落,正在厲兵秣馬,準備討伐李續。」
羅素點頭道:「李續雖然失去了橫山,但其經營甘寧等地多年,實力仍然強勁,想要徹底擊敗他,必然不是短時間能辦到的事情,光靠陝西路,也不一定便能奏全功。馬興在摺子之中也強調了必要的時候,還需要朝廷在軍力之上的支持,而錢糧,更是不用說了,陝西路這些年可是沒有什麼積存的,真要對李續動手,軍械,錢糧,都需要朝廷撥給。」
趙瑣點了點頭,心裡突然對回到汴梁不久的陝西路前安撫使章廓憤怒起來。夏誡在河北路,好歹也還積存了兩年的軍資,供崔昂打了這一仗。章廓倒好,留給馬興的就是一個亂攤子。眼下要辦正事的時候,什麼家當都拿不出來。
「這是必須要給的。」他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