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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真想噴那人滿臉的唾沫星子,特別是臨走之時,蕭定送給了那人滿滿一車的天門寨特產的時候。
說是地方土特產,但裡面夾著一箱子白花花的紋銀,足足五百兩啊!
也不見那人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將這些銀子摔在統制臉上啊。
反而是笑咪咪地跟統制說,絕對會在官家面前好好地替天門寨美言的。
要你美言個屁啊!你要是在京中是個得寵的,像點檢首級,核算戰功這種苦差事,會派你來?明明就是一個在御史台打醬油的角色,到了天門寨,倒真把自己當成天使了,以為自己說的話,官家會信吶?
再者有二大王站在身後呢,這一次的軍功更是實打實的沒有半點水份的。你要胡說八道,邊地軍士鬧將起來,讓你個窮措大吃不了兜著走。
但蕭定卻知道,這樣的人,成事不足,但壞事卻是有餘啊!要是回去之後當真在奏摺之上胡說幾句對天門寨不利的話,吃虧的還是他們。
能有錢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蕭誠所說的這句話,蕭定覺得極有道理。五百兩換一個太太平平,和和氣氣,那就比什麼都值得了。
這可不是與遼人對峙,除了鐵與血,其它的都是白搭不一樣。
這是內部矛盾!是可以用各種辦法解決的。
而與遼人則是誓不兩立的華夷之爭,沒有任何妥協的地方可言。
蕭定這幾年,與蕭誠通信極是頻繁,而這個二弟,不但經常能給他出一些極為有用的主意,而有時候對方隨口一句話,便能讓他茅塞頓開。
比方說,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蕭定便奉為圭臬。
遼人畏威而不懷德,只有打得對方疼了,打得對方怕了,自然也就老實許多了。要不然,他們還以為大宋境內是他們的自留地,想來搶一把就搶一把呢!
「這一次我要入京,少則一兩個月,多則小半年。」蕭定對王俊道:「我走之後,天門寨就是你拿主意,還是那句話,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對面敢挑釁,那就一定得狠狠地還回去。」
「統制放心。咱們天門寨,何曾忍氣吞聲過?」王俊握了握拳頭。
「但也要小心在意,別中了圈套。」蕭定想了想,又道:「我離開天門寨的消息,對方肯定是知道的,對面這些人,上一次吃了虧,只怕就想著找補回來。所以做任何事情,一定要慎重,千萬不要貪功。要知道,好多事情,吃虧就吃虧在一個貪字上。上一次我們的大勝,與我們事前的慎密算計有關,但也有一些運氣的成分,這樣的事情,可遇而不可求。不能想著輕易能來第二次。」
「我省得的。」王俊點了點頭:「統制上京述職領賞,要是我們這裡來一個敗仗,豈不是給統制臉上抹黑?甚至可能連上一次的獎賞也要泡湯。所以在您沒回來之前,一切都鎮之以靜。」
「不錯!」蕭定想了想,又道:「對面的耶律斛因為上一次的大敗,被揪回去問罪了,新來的耶律珍據聞是一個厲害角色,絕不可大意。聽聞此人在遼東那邊殺得女真部族人頭滾滾啊!」
「不過是些蠻夷而已,我們可不是女直人。那些人,連件像樣的兵器也沒有。」
蕭定卻是面露慎重之色道:「我家二弟在信中與我也提到過女直人。還提醒我一旦碰到女直人的部隊,一定要小心在意,還說了什么女直人滿萬不可敵的話,既然能讓我家二弟如此認真提醒的人,就一定很不簡單。」
「不還是讓遼人殺得血流成河嗎?不還是在給遼人當牛做馬嗎?」王俊不以為然:「您家二郎這一次只怕是說得有些差了?」
其實蕭定自己也犯嘀咕,只不過二弟過去平常每每一語中的,他都有些習慣性地把二弟說的話都當真了。可女直人與二弟所在的汴梁離了千里萬里,二弟是怎麼知道這些人很厲害的?
而且,眼下看起來,他們的確是不厲害。
宋遼現在是互相鄙視,兩家還在爭著誰是華夏正統的問題。
但這卻正是兩家誰也奈何不了誰,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兩家也是互相承認的,逢年過年也好,官家太后生辰也好,兩邊都還是互派使者道賀的。
但對於周邊其他一些國家也好,部族也罷,兩國都是有志一同地斜著眼睛看他們的。
稍好一些的,能入兩家法眼的,也就一個高麗了。
而高麗,如今卻也是牆頭草,兩邊倒。
既向遼國稱臣,也向宋國納貢,反正兩邊都不得罪。
誰強一些,他們便與誰往來密一些,頭垂得更低一些而已。可即便是某一家在某個時候吃了大虧,他們也不會趁勢來踩上一腳。
因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是真惹不起,也不想惹。
「反正這個遼主專門將這個耶律珍調來,此人必然有過人之處。我們須得重視此人,沒有摸清此人的底細之前,不要妄動。」
「是,統制,我記下了。」王俊道。「除了日常的馬軍巡邏斥候,其他軍隊,在您不在的日子裡,都老老實實呆在屋裡練兵,種田。」
王俊是個實在人,他這麼說了,就會這麼辦,這也是蕭定放心他的原因。當下點點頭,不再說話。
天色愈發的陰沉下來,但終於也有風颳了起來,這讓大家都感到清爽了不少。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雨馬上就要來了的緣故。